昏昏沉沉中醒来,喉间却干渴有如火烧。
离绯费力睁开眼,看到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正倚在自己床边,他的手里捏着一块手巾,不知是不是累坏了,竟靠着床柱就睡了过去。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眯眼向外看,天光已经大亮。这轻微的声音,却将床边打盹的老人一下子惊起,他瞪大了眼,看着离绯坐起身来,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竟迸发出对离绯苏醒的惊喜。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老人激动地连说带比,离绯半天才搞清楚自己竟然因为发烧在床上昏睡了两天,喝过水润喉之后,她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老人。
这是一张干枯打皱的脸,乍看之下竟似一具干尸,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哑巴!离绯朝四处看了看,仍在自己房中,一直侍候自己的丫环蕊儿却不见踪影。“怎么回事,能与我说说吗?”
“阿巴阿巴阿巴……”
老人连说带比,离绯却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正在头疼,离老爷开门走了进来:“绯儿。”
忽——
一阵风起!
哑老人反射似的跳了起来,他张开双臂挡在离绯床前,竟似激动地阻止着离老爷的靠近,嘴里还“阿巴阿巴”地不知说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这老人不是离老爷派来照顾自己的?
“绯儿,穿上衣服,今天是你娘的祭日。”
祭日!离绯这才发现,离老爷今日穿着一身黑,一向严肃的脸竟也多了一丝阴沉。然而这丝阴沉,却又让他的面容软化三分。原来,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父女两人在离府中走了半天,离绯有些诧异,离夫人的坟竟建在离府一座废弃的园子里,此刻园门打开,静悄悄的没有其它人,然而这座被打理地异常整洁的小园子里,此时却是彩蝶纷飞,地上盛开着一簇又一簇火红的花朵,粗略一看,就像地上着了火!
“跪下。”
离老爷点上香,自己也在坟前坐下来,被一大簇火红花朵围绕的园子里,静静竖着一块无字墓碑。
“阿蘅,这是绯儿,我带她来看看你。”
沉默……
离老爷坐在坟前很久,再没有说第二句话,他无意向离绯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她给坟中人磕头。
这场诡异的祭拜仪式直到日落之前才终于结束,离开这园子的时候,离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大片妖艳的花朵,在夕阳的余辉中,红色的花儿就是鲜血一样刺眼!她记得不知在哪本书中看到过,这红花有一个心酸而特别的名字——
断肠花!
“那个哑老人是你娘以前的护卫,他不会害你。”
啊?不知是不是离绯错觉,总觉地今天的离老爷有些古怪。难道是他察觉了什么?
“你娘留给你的嫁妆都在他手里,将来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从今天开始,他会代替蕊儿来保护你。”
离老爷背负双手向前缓缓走着,夕阳中看他的背影,竟有一霎那的心酸。明明是他的夫人,却将给女儿的嫁妆托负给一个护卫?离绯不知这算不算一种讽刺,但对于离老爷来说,这显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过几天我会请画师来给你画像,以后如果对府中之事有什么疑问,你也可以来问我。绯儿,不要忘记你也是这离府的主人……”
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觉醒来,离老爷的态度竟发生这样大的改变!谁来告诉她,在她昏睡的这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绯心中惊疑,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却没有做任何事,就连那个哑老人,她也没有再开口问他什么。
离老爷送来的书,她静静收下,他请来老师教她琴棋书画,刺绣礼仪,她也默不作声地学着。一切,就像忽然间上了轨道,一片和谐!
可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离老爷一面,就连丫环蕊儿,也从那夜之后,便失去了踪影!
“小姐,这是老爷给您新置的衣裳,一会儿画师就来了,小姐赶紧选件喜欢的换上吧。”小丫环笑盈盈地看着离绯,大眼睛一眨不眨,小姐可真美啊,要是再仔细打扮,连女子都会被迷倒呢!
离绯看着身前三大箱的衣物皱起了眉,“随便吧。”
“啊,小姐!这怎么能随便呢!画像可是要送到京里去参加选秀的,说不定将来您的画像还会送到皇上手里,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随便呢。”
小丫环乍呼的声音让离绯更加头疼,她此刻正为手中一副残棋绞尽脑汁,随便挥了挥手就任小丫环作主了。
然而,这注定是个可怕的决定!
当离绯发现自己竟被打扮成月宫仙子的模样时,她的脸一下子青了,怀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一只白色小兔,而那个大眼睛的小丫环正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看,满脸红晕早已魂飘天外!
“这不行!”
“为什么!小姐这样很好看呀,就像天上下来的仙子,飘飘然,多美……”
“反正不行,还有这只兔子!”
“啊,小姐!您就抱着它吧,不然今天厨房里就会多出一道兔子肉了!”
离绯的嘴角抽了抽,抱着兔子的傻样让她觉得万分狼狈,她此刻无比懊悔,刚才真不该答应让她胡来!她伸手想拿下发间装饰的白色羽毛,忽听一道疾呼:“等等,别摘掉!”
这声音!
离绯猛地掉转头,就那样苍促地撞上来人的视线!清俊的面庞,唇边含着能融化人心的温暖笑意,然而那双弯弯的笑眼,却让离绯本能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