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喧天的锣鼓声，杨柳静坐在镜子前，任一众女人涂脂抹粉。
“四小姐脸上有红疮，粉需涂得厚一些。”
“眉色天成，眉毛无需再画了。”
“今天是喜日子，胭脂上得再红些。”
“头发必需梳紧实，不能漏下一丝一缕。”
“拿最好的首饰戴上，万不能失了杨家四小姐的体面。”
……
一群人吵吵嚷嚷，杨柳全不在意，看着镜中娇美的人儿，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柳雯珺搂着她梳头打扮，一面哼着歌，语声温柔，如在耳边：
取红花，取白雪，与儿洗面作光悦；
取白雪，取红花，与儿洗面作妍华；
取花红，取雪白，与儿洗面作光泽；
取雪白，取花红，与儿洗面作华容。
……
她温柔的娘亲，不知现在正做什么？杨柳举目四顾，不见柳雯珺的身影，心里忽然有些慌张。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杨柳抬头看到杨夫人正站在身后对她微笑：“别紧张，女孩子都会有这一天，柳儿天姿国色，方二少爷必不会亏待你。”
杨柳镇定下来，莺声回礼：“夫人对柳儿的恩德，柳儿不会忘记。”
杨夫人眯眼笑了笑，众人替杨柳穿好衣服，做好一切该做的准备，等着吉时来临。
含烟忙得脚不沾地，虽然事情多得让人心烦，但她的心情显然好得出奇，一袭浅粉色的裙衫，衬得她面若桃花。
杨柳低垂眼眉，掩去满目星光。
自幼便知，美色是一把双刃剑，用对了时间地点，便能如虎添翼，使得不好，只能无故摧折去一生的幸福命运。
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丽的娘亲是她最好的警示。
看着镜中长满红疮的脸，这张脸藏了多久？从她六岁那年无故被人推下水开始，她的脸就再没有重见过天日。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女人国里，美貌是悬在头上的刀，随时会让她丢掉性命！可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啊……
“吉时到！”
鼓乐声忽然震天响，鸳鸯红盖头，龙凤双喜烛，杨柳被一众婆子丫环搀扶着踏出自己的闺房，耳边有人低声叮嘱她：“新人莫回头……”
一步告别宁静，一步踏入是非。
身边人渐渐多起来，杨柳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评论声：
“听说杨二小姐是咱齐县第一美人，更是杨老爷的掌上明珠，看今天这排场，这嫁妆，果然比杨家其它小姐更风光啊……”
“嘘，小声些，我听说今天嫁的根本不是杨家二小姐，是杨四小姐！”
“啊，是那个六姨娘生的杨四小姐？那不是娼户吗？”
“娼户怎么了，你看人家随便吹吹枕边风，这大把的嫁妆不就出来了？嗳，我听说这杨家六姨娘，以前可是名扬苏城的第一名妓，许多官老爷捧着银子都见不着她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