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交代的事,夫人做完了,也就没有老身之事了。我听闻,阿娇病了,想回去照料她。”黄阿嬷搓搓手还是说出了实情。
“病了?”如颜疑惑,虽然不愿意怀疑,但还是问了句:“阿嬷你跟我说句实在话,陈皇后为何要让你跟我回宫?”
“钜子我就老实跟你说了吧,当初,阿娇怕你一人之力不够,让老身鼎力相助,只是我来了才发觉,竟是多余,夫人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做得好。而阿娇那身子,许久之前就没好过,禁宫最开始的日子,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她是因卫子夫大仇未报,咬牙撑着,直到最近见到钜子,又给了卫子夫一个痛快,我担心阿娇心愿已了,从此没了支撑,这一倒下,怕是再也起不来了。”黄阿嬷感慨良多地说了许多。
如颜和凌翔云对视一眼,也纷纷沉默了。
“哎,阿娇那丫头,就是太傻,傻得为那无情的帝王赔上一生。”黄阿嬷说完,又想起如颜坠楼时的情形,猛然捂嘴,“呃,钜子吖,老身就是嘴快,没别的意思。”
如颜淡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阿嬷,若是,皇上能去看陈皇后一眼,那她会不会,好些?”忽然而来的一个念头,连凌翔云都吃惊不已地看着她。
“那是,阿娇定不知多高兴,即使当真要走,也走得安心瞑目。”黄阿嬷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如颜明白,她们这十年的情分绝非一般。
“我,试试,不敢确信他会去,但我尽量,事成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她,免得空欢喜一场。”
“诶,好,但凭钜子吩咐。”黄阿嬷擦擦眼泪,高兴起来。
“对了,阿嬷,我再问你一事,那****迷迷糊糊听到皇上怒言,曾承诺永不废后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是与陈皇后被废有关?”
黄阿嬷闻言,不悦皱眉,眼中一丝不屑一闪而过,压低声音朝如颜道。
“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好在阿嬷就是其中一个。人人皆以为卫子夫是因育有第一子,而阿娇又被废才登上皇后之位,其实不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当年卫子夫偷偷毒死了窦太主,皇上才真正拿到实权。”
如颜大惊,卫子夫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当年窦太后归西,世人都以为是寿终正寝,那时馆陶公主有疑,私下找人验过尸身,发觉有人为窦太后下了毒,而且是慢性毒药,若不是人死了,竟发觉不了,一查之下才知,居然是那贱人所为。当时阿娇遭陷被废,馆陶公主以此为胁,换得皇上留下阿娇性命。阿娇说,皇上也是那一次指天立誓,他在位一日,卫子夫就是中宫之主,永不废后。”
难怪,难怪长门宫那日,陈阿娇说要让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失去他对她的恩情。因为她一早就知,卫子夫的皇后之位,是要坐一辈子的。
谜团一一解开,如颜竟无法正视,她居然处在这样一个充满秘密的地方,她的存活,她的安然,是不是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他的保护?
之后,如颜把她那日前往长门宫避雨的情形说给主上听了,当然,有些东西,是两个人的秘密,绝不能说。甚至,她还有意无意说了些陈皇后的近况,说得自己都有些情绪触动。
天子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思索了一晚,终是在三日后秘密去了趟长门宫,回来毫不显露,更加不曾向如颜提起半句,可却让她高兴了好一阵,至于他们说了什么,那日又发生了怎样的情节,她并不关心。
最重要的是,终于,她还是为那个痴情的女子做了些什么,终于,她还是欣喜地发现,他并不是那样的无情无意。
公元前118年,西汉元狩五年秋,丞相李蔡自杀,帝以庄青翟为相,至此,如颜用了一年的时间,秘密控制了大汉王朝一半的势力,并成功让墨家转暗为明,日益壮大,其他四国势力也在如火如荼迅猛增长快速集结中,照此发展,报大宛之仇,指日可待!
七月七日,天子诞辰,举宫合欢,身处临池观的如颜面对一樽御赐贡酒陷入了两难。
此乃御赐,必得饮尽,可黄阿嬷的意思很明确,这酒有毒,喝不得!
苏文不解,今日李婕妤为何迟迟不喝这圣上特意命他送来共享的美酒佳酿,她不饮,他便不能回去复命,两人一坐一立,僵持了许久。
若今日来的是春砣,如颜大可不必烦恼,明说即可,可偏偏来的是苏文,她却是万万不能说。
喝是一个死,不喝,那便是抗旨!
如颜想得有些头疼,轻掌着额头,微微阖眼,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苏文自然也是不敢催促的。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齐呼万岁,一身玄服的主上大步而来。
“皇上不是在宴请群臣吗?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如颜疑惑,难道这毒……
“我看让苏文送个酒都迟迟未归,恐你有事,便过来看看。”主上轻笑,便坐上了主位,看着案上的那樽酒,微微诧异。
他是来,看她有没有“出事”的吗?如颜内心困惑。
“我今儿头疼,本想晚些时候再饮赐酒,一时倒忘了苏公公还要回去复命,是我疏忽了。”
“怎么啦?”主上拉过如颜的手,“要不要让御医瞧瞧?头疼便莫要喝这酒了。”
“不用了。”如颜摇头,内心无奈,你一句不喝便是,我一句不喝,那是抗旨不遵,想着一阵好笑,又莫名地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