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又一声利箭划空而来,直击在他们躲藏的树干上。
霍去病俯身把如颜压下,躲过一击,眼中凶光一闪,瞄了一眼几步开外,落在地上的弓,心中有定。
“走,不许回头!”霍去病起身,不管不顾朝如颜咬道,说完,一掌将她推出去,同时自己一个翻身向外滚去,一连几圈,摸过地上的弓,反手抽取身后的箭羽,张弓竖箭,一气呵成。
如颜回头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眼神坚毅的霍去病松手放箭,与此同时,一根长箭插上他的胳膊。往后的情节她却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她被他那一掌推出之后,便顺着坡道一直下滑,滑了一段路才定下来,正遇上来寻她的落霞。
如颜的第一反应便是返回去,她不顾落霞的阻拦,绕了一段路往之前的地方去。
奇怪的是,这一路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反而无人在意天子宠妃怎会独身出现的狩猎场上。如颜心脏剧烈跳动着,感觉越来越不妙,恐惧袭上心头。
终于到了之前的地方,如颜一眼望去,四周竟围满了人,她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祈祷着霍去病不要有事。
“发生何事?”天子从另一面驾马而来,看着乱作一团的人群很是警惕。
“回皇上,骠骑将军。”如颜心头猛地一揪,却听那人继续说道:“把关内侯射杀了!”
什么?如颜震惊不能言语,看着那人,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想要上前推开众人去看个清楚,全身却止不住战栗,更加迈不开步伐。
霍去病射杀李敢事件,历史上的一个大阴谋!我怎么就没有料到?
如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念,自责懊恼已然无法形容她心中的悲痛,头脑一哄,她便昏了过去。
“夫人,你醒啦?”
如颜惊醒,想起之前的情节,猛地坐起身,拉过落霞,激动不已。
“霍去病,骠骑将军,怎么样啦?”
“回,回夫人,骠骑将军射杀了关内侯,皇上正在处置。”落霞被如颜的恐慌吓到,半天才憋出句话。
“皇上,我要见皇上,马上,立刻!”如颜一惊一乍地说着,就往外冲去。
“皇上,我有话要说,很重要的话。”如颜一边冲入大殿,一边急急呼喊。
“夫人,夫人,您不能进去!”苏文跟在一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团团转。
“李婕妤。”天子看着形态失常的如颜,怒目沉声,“注意自己的身份!有话待朕办完要事再说,来人,领李婕妤下去休息。”天子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苏文苦兮兮上前,请如颜跟他下去。
如颜一眼扫过满室将侯武员,最后定定地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霍去病,他正朝自己紧张地使着眼色,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就在这一刻,心猿意马的她,带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怒气,挺身上前,眉目清冷,言语凛冽。
“皇上,我要说的事与骠骑将军和关内侯有关,刻不容缓!”
一语完毕,周遭一片抽气声,各人纷纷转目侧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失态的天子宠妃。主上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脸上的肃杀之气愈发浓郁,看着她的眼,充满怨恨的锋芒。
说完这句话以后,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沉浸下来,如颜昂首,傲然独立,坦率地对上主上锋利的眼眸,毫不顾及四面八方的异样眼神,也不曾看过急怒攻心跃跃欲前的霍去病一眼。
“你们暂且退下!”良久,主上才平息了内心的滔滔怒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依次安静退出,只剩下镇定的如颜于殿中,昂首孤立。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悠悠大殿,静默许久,才传来一声略显疲惫的问责。
“我只知,我必须说出真相!”如颜抬眼,义无反顾。
“真相?真相就是霍去病射杀了李敢。”主上威仪万千,一语定音。
“真相是,事发之时,我和霍去病遭到箭攻,他为护我,将我推下山坡。若真要论射杀,那他才是受害者,出手不过是自卫。皇上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到林子里去寻,现场必然还有对方射来的箭羽,说不定,也根本不是李敢所有。”如颜越想越觉得蹊跷,李敢绝不可能会埋伏箭射霍去病。
“当然不是李敢所有,因为场上所有的箭,只有一人的标记,那就是霍去病!”主上冷声道,说完痛心绝望地看着惊诧不已的如颜。
“不!这绝不可能!”如颜激动摇头,忽而惊悚地想到,若这本就是一场预谋,又怎会不可能?
“你不忍旧爱受惩,一再触及朕的底线,甚至试图撒谎包庇、以假乱真,真是太教朕失望了!”主上字字狠绝,眼神阴厉,怒气犹盛。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如颜陡然平静下来,望向眼神嗜人的主上,心下一狠,道:“况且,对于如颜,皇上才是旧爱!”
“你到底要让朕怎么做才满足?你到底要把朕逼到如何地步才安心?”燃烧的怒火就在这一刻全线喷发,主上几步走到如颜身前,扼住她的咽喉,欲将她残忍的话语彻底扼杀在口,在喉,在心。
如颜看着主上荧火般的眸子,内中光影闪烁,支离破碎,是愤怒,是痛心,是怨怪,是深入心底的悔恨。
她忽而觉悟,在这场三个人的较量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赢家,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每一个人都曾小心翼翼守望和呵护,每一个人最终都陷入折磨和癫狂,是情深缘浅还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