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国的森林里,一名年轻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满是裂缝发黄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身子下面躺着的也并不是柔软的席梦思床,而是参差不齐的草地,脖子左面还有一棵树,树上还有一个大鸟窝。
在这种地方我怎么能睡得着?奇怪。年轻人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刚站起来的瞬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险些跌坐在地上,年轻人赶忙用手扶住树干,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这才缓过来。看来我昨天晚上睡得可不好,他想道——不过我为什么会在这?这是哪?年轻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薄衬衫,一件深色的过膝裤子。丝毫没有关于身上衣着的印象,不过似乎可以确定身上穿的都是自己的。
年轻人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身边都是繁茂粗壮的大树。
莫非昨天喝醉了?不,不可能,自己一向十分自律,生活中想来是忌烟忌酒。难不成出来郊游迷路了?也不可能,自己一向宅在家,很少出门,况且自己居住的城市根本没有这样茂盛的森林,公园里那些羸弱的树苗哪里能和这里的树木比肩?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似乎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自己被绑架了,然后被卖到某个深山老林去了,对啊,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自己是被绑架来的,刚才起来时的眩晕感一定是被用了迷药的缘故——
还是不对啊,人贩子得多不长眼会绑架我,想我活了这么多年,一向是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扫个地手都得褪层皮,做个菜都能把锅烧坏——绑架了我谁会买啊?哎,既然上面都不是,那一定就是贩卖人体器官。
是了。想到这,年轻人摸了摸自己身上,眼角膜、肝脏、两个肾(腰子)——一样没少,这倒是奇了怪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你醒了?”
年轻人吓了一跳“啊呀,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说完,回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人大约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上穿着华丽的红袍,头上梳着古时候的发髻,脸上戴着一副笑脸面具。
“你是谁?”年轻人警觉地后退了两步,说道“提前说好啊,我天天酗酒,肝也不好,还生来就有心脏病,我这心脏您就给我留着让我自己用吧,现在每天看手机我都能看25小时,眼睛跟瞎也没什么两样,这眼角膜可不值钱,我还纵欲,肾也不好,你要是非要的话给你一个,另一个求您给我留着吧,反正要哪你就切哪,切完了你就把我放回去吧,我保证不报警,您死了我还天天给您烧香,以后我每时每刻都记着您的好。”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笑面人显然有些不悦。“我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年轻人尴尬地笑了“啊哈,您不是人贩子啊,抱歉……嘿嘿嘿,那请问您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年轻人暗道:嘿,还挺能装,好吧。于是问道“那这是哪儿?”
“这里叫‘镜之国’。”
“没听说过。”
“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后要在这生活下去。”
“去你的吧,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有父母,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要在这,放我走!”
“哈哈哈。”笑面人却不生气“那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且问你:你叫什么?”
“我叫——”年轻人怔住了“我叫——叫什么来着?该死,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的名字是……”
“嗯?说啊,怎么不说了?你的名字呢?”
“这……这、这……”年轻人痛苦地蹲在地上。
“呵,你看吧,连名字都记不清了,这样怎么能行?”笑面人冷笑了一下。
年轻人没有理会他,痛苦的表情显示他正在冥思苦想。
“你起来吧,我正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
年轻人仍旧没有理会他。
笑面人仍旧是冷笑着,像捉小鸡一样把年轻人抓了起来,又扔到地上。年轻人吃了一惊,这人怎么力气这么大?随即踉跄了几步,正好扑在前面的树上,这才勉强站住了脚,年轻人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帮你冷静一下而已。”
“不需要!”
“那就好好听我说话,我来此正是为了帮助你的。”
“好,既然如此,那么请问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来这?”
“问你自己。”
“这我怎么知道……再说你这家伙,说是来帮助我的,可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问的都是我不知道的而已。”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很多,不过没办法一一说明。”
“好,那就请您来说吧。”
“好,不过首先要给你一个名字。”
“我不需要,我有自己的名字。就是暂时想不起来了而已。”
“不需要?那别要怎么称呼你?叫你‘那人’或者‘喂’么?”
“我会给自己起名字的,不劳你操心。”
“给自己起名字?真可笑,你以为‘你’还是‘你’吗?”
“这叫什么话?”
“你知道为什么你记不清你的名字吗?”
“废话,我上哪知道去?”
“就是因为当你进入到‘镜之国’来的时候,你就不再是你了。”
“那我是谁?”
“你是赵子君。”
“不,我不是,我叫——我暂时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我再——”
笑面人打断了他“你没有好好听我说话,你就是赵子君——至少是‘镜之国的赵子君’。至于你在别的地方是谁,我并不关心。懂了吗?在这个世界,你就是赵子君。”
“好吧。”赵子君说道“我就是赵子君——至少是‘镜之国的赵子君’。”
“很好,看来你已经开始接受这一切了。”
废话,我还有别的办法吗?赵子君暗暗想道。
笑面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径,说道“你我二人沿着小径走,剩下的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如何?”
赵子君无奈“悉听尊便吧。”说完不免又抱怨两句“你来帮助人的方式还真是奇特啊,你最好希望在将来没有向我求助的一天,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帮’你。”
笑面人的面具后面传出一两声轻笑“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两人已经踏上了林中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