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八十分生气,后果有点严重。大史一郎哀嚎了好一阵子,说了很多的求饶的话,其间夹带了不少岛津贵久和岛津义久想要如何如何攻打史家的计划,以及岛津家的很多花边消息。
“张哥,您这把刀子从哪里找来的啊?咱们史家能找到这么样的刀子,实在算是一个奇迹了。”江小八感叹道。
“别管我从哪里找来的,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管用,太管用了。我这一刀子还没切完呢,好家伙他就说了这么多。所以说,世界上没有不好用的刀子,只有不会用刀子的人。张哥,您这真是知刀善用啊。”
俩人一个猛拍,一个坦然被拍,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大史一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大史一郎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今天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多美美好又充满希望的一天啊。那么多的银子,自己机智地向岛津义久大人及时汇报了情况,深受岛津义久大人的赏识和赞许。可以说,今天的前半段是他一生中最为美好的一天,甚至让他又想起了小时候隔壁家青梅竹马的小姑娘。
然后生活就给了他一闷棍,准确地说,是一闷船桨。等他仔细回忆事情败露的原因和时间时,他觉得好像事情一开始就不大对劲。史家的人看起来相当的精明,绝对不可能看不出来岛津贵久殿下打的算盘。就算看不出来,也会想到这种可能性。难道说,他们上了圈套?但是岛津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史家的人费这么大的心思来设计呢?
大史一郎思来想去,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惨叫声。毫无疑问,那是山田浩一的声音。看起来,山田浩一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大史一郎不知道是喜是悲。要说喜,是因为哲人曾经说过,痛苦的经历一旦有人分担,痛苦就减少了一半。要说悲,是因为他觉得还得分担山田浩一的痛苦,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又过了好一阵,江小八和张广信热烈地议论着进来了。
江小八说:“张哥,原来我还说您知刀善用。现在看来,您这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做起来可就现眼了。”
“怎么啦?那个鬼山田浩一难道没有交代吗?”张广信明显对江小八的评语相当地不服气。
“交代是交代了,那个鬼山田浩一自己的小命也差点交代了。咱们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后面要干的事还多着呢。您这可倒好,第一轮就差点让他真的见了鬼。”
“放心,他的鬼命长得很。别的不敢说,我老张对一个人还能活多久,看得一向还是挺准的。我看他再活个三五天完全没问题。活得再长了也是浪费粮食。”
“言之有理。还是张哥考虑周全啊。”江小八也不再争论,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来到大史一郎的面前。
“喂,大史一郎啊,咱们又见面了。开不开心啊?”江小八的笑容看在大史一郎的眼里,让他心里直发毛。
“见到大人,小的非常开心。”还能怎么样?他敢说不开心吗?
“言不由衷,言不由衷啊。”江小八摇着头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说话每个准普。其实我是不想再来看你的。但是没有办法啊,你说的话里面十有八九有骗我们的事情。比如刚才那句非常开心,我相信就是骗我们的。”
大史一郎干瞪眼,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呢,心肠一向很好,对人也一向很好。就算万不得已要动手,也是很温柔的,是不是啊?不像我这位张哥,动起手来没个轻重。跟你说吧,刚才要不是我拦着,张哥就把山田浩一的腿都给切下来了。
“我这位张哥啊,你看他长得张牙舞爪,看起来大老粗一个。实际上呢,他真的就是个大老粗。要不得啊,要不得。虽然咱们是在打仗,死几个人算不上啥事,但是就这么一下子整死了,清晰船舱也费劲啊。你说是不是呢?”
大史一郎十分想说点什么,以表达对江小八的赞同。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来能说点什么恰当的词语。江小八手里拎着那把史家少有的钝刀子,刀子上血迹斑驳,锈迹倒是少了一些。
“其实呢,我个人还是比较相信你的,而且咱俩的交情还是不错的,对吧?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人情不能代替规矩。常言道,军令如山倒。山都要倒了,我可不能让山砸到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理解。”大史一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表达一下对江小八崇敬之情的机会。至于需要他理解什么,他暂时还没能理解出来。
“理解就好。你看,刚才那边的山田浩一说的内容和你说的有点不一样。其实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是山田那家伙顺嘴胡说惯了。但是没有办法,还是得再问问你,看看你有什么还需要再说说的没有。”
大史一郎这是第一次当俘虏,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如果他有第二次机会,再当一次俘虏,就会知道:要是同时有两个以上的人被抓了,很可能就会被分别审问。如果没有事先商量好回答内容,最好还是实话实说,特别是面对这些目无王法的人。
“我都说。我还有没交代的。大人,这回我可全交代了。”大史一郎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人生有增加了相当有益的经验。
“那也不急于一时。咱们先得按规矩来。第一次没说的,先切几刀才有机会说第二次。咱们都得讲规矩,将信用。要是我这回不切你几刀,你还会以为下一次我也不会切你,说起话来难免丢三落四的。说起来这也是为你好啊。”
大史一郎脑袋嗡嗡作响,一团乱麻的思绪当中,还在想着江小八的说法。大明的人真是奇怪,怎么切他大史一郎几刀,还是为了他好?而且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张广信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嚷道:“你小子有完没完了?真是磨叽。有这会儿功夫,我都能切下来八条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