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仪式办得很节俭，但是很热烈。
史健和史凡生都表示，史家现在很穷，基础弱底子薄，应该把钱花在更加重要地方。
史健奖励给史凡生一块大大的奖牌，奖牌上镌刻着“谁是古今无双名将？”奖牌由钢铁打造而成，具有浓厚的史家特色。毕竟史家是打铁出身，铁牌代表了史家的历史，也代表了史家的现在。
庆功会在新生地码头举行，史家大部分人都参加了庆功会。有从江宁就跟着史健的元老，有在浮山加入史家的工坊伙计，有在安庆府加入史家的玻璃店伙计，还有史家学校的学生。
按照传统，庆功仪式以吃饭为主题。史健和史凡生到各桌和大家谈笑风生。
“掌柜的，咱们轻轻松松地就打败了全日本的日本人。这下咱们在这里可算是扎下根了，谁都动不了咱们啦。”
“掌柜的，那些个什么大名、将军、天皇，都狗屁不是。掌柜的可以在这里自立为王了。”
“对，咱们现在就拥立掌柜的当皇帝。”
酒酣之时，大家七嘴八舌起哄。
“扯什么淡，当皇帝那么好玩吗？”史健绷起脸说道，“谁爱当皇帝谁当皇帝，反正我是不当皇帝。”
谁愿意当皇帝？大部分人都愿意啊。但是这时候当然不能说自己愿意，更不能说要是掌柜的不愿意，不妨替掌柜的当当这个不好玩的皇帝。于是大家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老师不愿意当皇帝，那这里总要有人管理啊。”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声音说。
大家看去，原来是汪淑婉小汪大夫。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既然有掌柜的欣赏的小姑娘劝说，不妨继续跟着起哄。
史健两手一摊，说道：“当皇帝这种事，我既不喜欢，也不擅长。再说，也不一定非要一个皇帝不可吧？”
“子曰，不仕无义。老师为了我们大家着想，也不应该推辞啊。”
汪淑婉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史健，双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史健不禁想，就是这双眼睛，看穿了多少心肝脾胃肾；就是这双手，切开了多少胸腹臂腿头。人的外表会产生多少迷惑和误解啊。
“你这个鬼丫头，别跟我讲大道理哈。我又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我就想在研究院里研究研究好玩的事情，干嘛一定要把我架起来烤？反正这个皇帝我是不当的，真的是谁愿意当谁当去。你是不是想当？相当你就说嘛，女皇帝也未尝不可。大唐盛世里不还是有武则天嘛。”
“老师说，不一定非要一个皇帝不可。我觉得老师说得非常有道理啊。”
“既然你觉得有道理，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老师在浮山的时候，曾经和我们讲过，民主、自由、选举。咱们是不是也可以选一个人来做我们的头？”
大家面面相觑。很多人还记得多年前史健在浮山讲课的时候确实说过那些事情，不过大部分人只是当做掌柜的当年的空想，并没有认真当回事。毕竟皇位就在眼前，一再推辞很可能就是效仿古人表示表示客气而已。不成想汪淑婉这个丫头又提起了这件事，还一本正经地当真了。
“有道理，有道理。”史健哈哈大笑，对着汪淑婉竖起了大拇指，“咱们就来一次选举好了。不但要有选举，还要有立法、司法和行政三权分立。咱们就来个开天辟地的做法。”
汪淑婉对着史健也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老师说到做到，能当皇帝也不当，比起古往今来的圣人，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来来来，大伙一起来商量商量，这个选举怎么个选法。”史健说道。
“一人一票，投给自己满意的候选人。”一个当年史家学校的学生说道。
“不分男女。”汪淑婉说。
“对，不分男女。咱们早就说男女平等来着，这个时候可不能含糊。”史健附和道，“只要年龄在16岁以上。”
“那，都什么人算是我们史家的人，可以投票呢？”张广信在人群里问。
“只要愿意加入我们史家的，我看都可以。”一个人说。
“那可不行，要是全日本的人都来了，那可不是咱们史家了，那就成日本了。”另一个人反对。
“我看，要愿意加入我们史家，并且会说中国话的才行。”史凡生说。
“我同意凡生的意见。”史健表示了赞同。
“那样的话，从咱们大明来的人就都可以了？”张广信问。
“不妨这么定。这一次选举的时候，凡是愿意加入史家，并且会说中国话的就可以。以后再想加入，我们就得好好挑选一番了。不能什么强盗、流氓来了我们都要。”史健说。
大家对这个意见纷纷表示同意。
“那咱们的头叫什么呢？”汪淑婉问。
“我看，就叫掌柜的好了。”史健说，“以后你们就别叫我掌柜的了，选出了新掌柜的，我可要安安心心地当我的研究院院长了。”
“还没有选呢，老师怎么就退缩了？”
“不是退缩，是让贤。以后这个掌柜的啊，可不好当。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对掌柜的的限制。比如说，咱们每5年选一回，每个人最多只能当2届掌柜的。咱们还得选代表，掌柜的管不了代表，代表能管着掌柜的。掌柜的不能干涉审案。哎呦，一想到这么多事，我可不想再当掌柜的了。”
“不当就不当，小气鬼。”汪淑婉说，“你不想当，有的是人相当。”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史健当不当这个掌柜的，史家实际还是要控制在史健的手里。不管选上来的心掌柜的是谁，总还是得听史健的。另外，这个选上来的新掌柜的，除了史凡生，也没有其他人可想了。
新生地上，会说中国话的，包括能结结巴巴说半生不熟中国话的日本人，一共只有七八百人。这七八百人当中，有些权威有点话语权的，也就三十多人。这三十多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两天，讨论出来了一个选举的方案，还讨论出来了代表的选举，初步的法律，各种职位的设置和任免办法。
嘉靖44年夏天，新生地上举行了第一次选举。史凡生不出意外地当上了新掌柜的，从此正式把名头前面的二去掉了。
齐老爹躺在椅子上钓着鱼，问史健：“史凡生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受到你的信任。从你让他到安庆府当玻璃店的掌柜的开始，我就觉得他总会惹麻烦，怎么你就那么放心呢？”
“有时候吧，不是我放不放心，是我够不够懒。我要懒，就得放手让别人干活，对吧。”
“你在研究院干活，可是一点都不懒啊。”
“各人的爱好都有所不同啊。总不能什么事都懒吧。比如说，您也不是个勤快的人，怎么还是天天到这里来钓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