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健信步走到正宫娘娘宫里的时候,齐荷正在吃晚饭。
史健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来找齐荷了,齐荷的白发比他想象中的多,身体看起来倒是健壮。
宫女跪了一地,齐荷还是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瞥了史健一眼,说道:“你来啦。”
“来啦。你这有我的一碗饭吗?”
齐荷叫停了要去盛饭的宫女,说道:“我去给陛下盛饭。陛下的饭量是大了还是小了?”
“和以前一样。”
齐荷盛来的饭有满满一大碗,难得她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这么大的一只碗。
“陛下,怎么也得吃完了这碗饭再走吧?”
史健忽然觉得,人年纪大了,心就会变软了。这一碗饭看着有点眼晕,但是他心里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好,怎么也得吃完了这碗饭再走。今天吃不完,明天接着吃。”史健端起碗来,笑着吃了一大口,吩咐屋子里的人都出去,离得远远的。
“陛下今天怎么又兴致到这里来?”
“今天我去看了看史凡生,他老了,我觉得我也老了。我和他聊了挺长一阵子,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以前在江宁,在浮山,在此老岛,在海门。”
“陛下怎么也多愁善感了?现在可不是学那李煜说愁的时候啊。还有一半的世界,等着陛下去征服。”
“再有5年,最多10年,就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去征服啦。到那个时候,我还能去干什么?”
“这天下有趣的事情那么多,怎么会觉得无事可做呢?陛下当年可是一心只想做个研究院的院长,研究出千万种世上没有的东西。”
“是啊,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想写诗作画来着。但是总算看清了现实,我可不是那块料。”
“能写诗作画的人多得是,能当研究院院长的,世上只有陛下一个人。”
“那也不见得。祝秀才干得就很好。”
“祝秀才嘛,只是按照陛下的想法做事的人。只有陛下有这样的才能,有这么多的想法,有这样的见识。”
“说到见识,你不比我少。”
“但是我都忘记了,不顶事。”
“小荷,你光顾着说话了。来一起吃。”
“有机会和陛下说话,我可要多说一会儿。我以后吃饭的机会有的是,和陛下说话的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
“你要是能多吃点,我明天晚上就还来。”
齐荷娇笑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的碗上,大口地吃着。
史健愣愣地看了齐荷一会儿,说道:“今天我和史凡生聊了一阵儿立太子的事。他劝我,不要更立太子。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立太子,那是国家大事,我可不能参与。我就待在宫里过我的日子就好。”
“小荷。”史健伸手去抓齐荷的手,齐荷把手缩了回去,史健没有抓到。
“小荷,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陛下,已经来不及了。”齐荷的脸色阴郁了下来。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我们重新来过。我们回此老岛上去,回浮山,回江宁。我去打铁,我打的铁没人能够比得上,能卖上好价钱,足够养活咱们一家人。小荷,给我一个机会吧。”
“陛下,来不及了。从二十多年前就来不及了。”齐荷流下眼泪,“走上这条路,没法回头。”
“小荷,我不会更立太子。我想清楚了。小荷。”史健从椅子上瘫软下来,滑倒到了地上。
“陛下。饭里的毒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也不可能给你。今天你要是不死,我和儿子、女儿们都活不过明天。”齐荷低声说道。
“小荷,你准备这一天,准备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三年?五年?我都不记得了。陛下,我也没有办法。一旦我的儿子不能继承大统,他们也就活不长了。我把毒药准备在这里,等了你几年?你还记得你几年没有来过了吗?”
“小荷,我想通了。我不想当皇帝,咱们的儿子也不用当皇帝。我们就去找个隐秘的地方生活吧。小荷。”
“不,你要统一世界,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国家。你算算,为了你这个理想,死了多少人?现在,轮到你自己了。”
“小荷。我看我也活不成了,但是,求你一件事。不要让咱们的儿子当皇帝。不要让任何人当皇帝。我相信,还是选举出来的人更好,不要有独裁。”
“陛下,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做不到,没有人能做到。”
20年后的南京城外,一个老太太对着远处神烈山祭拜。祭拜之后,她就对着神烈山方向坐着,唠唠叨叨地说着些过往的故事。
旁边的一个小女孩问她:“奶奶,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这座山叫做神烈山,也叫紫金山、钟山,前朝的皇帝史健葬在这里。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位皇帝,还当过他的学生。当年,我就是在史家学的医学。咱们路过这里,就顺便祭拜一下。”
“听说,前朝的史健皇帝,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吧?”
“史健的确是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可惜他死之后,国家很快就四分五裂。他的儿子当了几年皇帝,国家就灭亡了。我小时候也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后记
结尾仓促,因为写得烦了。
这个故事很别扭。别扭在于本来应该是一个无脑嗨的故事,我非要加上一个悲剧的结局。尽管开头的时候可以写得很欢脱,但是越往后越沉重,写起来就越是不好玩。
当然可以一直欢脱着写下去,或征服世界,或归隐山林。有很多事情可以写,前面也埋了不少的线头。
写这个故事起源于一个自我的胡闹,打算瞎写一个穿越的故事。在构想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一个不受控制的拥有巨大能力的人,最后必然走向悲剧。于是这个人就一步步走向了阴暗,最终由主角变成了大反派。
这是我的故事的必然,源于我对于人性的悲观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