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久违的太阳终于有自天边升起的迹象，绚烂的朝霞铺满了半边天，预示着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程冬冬昨夜虽然一无所获，但却睡得极好，一夜无梦，一觉睡到自然醒。
“起来了。”宁鹄的房间和程冬冬的挨得很近，此时他正好经过这里，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正好，朝食他们也做好了，你洗漱好了，就可以吃了。”
程冬冬点头轻笑，随后就在那两个婢女的服侍下，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周管事特地给他们单独凑了一桌，等程冬冬到时，程倩倩也才刚来，唯有宁鹄和玄衣一副早早地就坐在这里的模样。
“你昨天吃那么多，早上竟然还吃得下？”
程倩倩落座之后，也不怎的，就想到了程冬冬昨晚上的“壮举”，一时便忍不住出声调侃了她一句。
这可算是戳了程冬冬的痛点了，她辛辛苦苦那么久，结果最后就得了一碗消食汤！
所以，此时听程倩倩忽然提起来，程冬冬也给不了她什么好脸色，径直就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管那么多！”
“好奇嘛，我从来没见你吃那么多过，平时也没见你饭量渐长啊。”程倩倩也不介意，接着说道。
“吃你的饭吧！我昨天晚上就是刚好饿了，不行吗？”
“行啊，没说不行。吃饭，吃吧。”
程倩倩端起自己的碗，也不打算再逗弄程冬冬了。
一旁的宁鹄原本正淡笑着瞧着两人斗嘴，周管事却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宁鹄耳边耳语一番。看样子似乎是刚得了什么要紧的消息，其手上都还攥着一张纸条。
而宁鹄在听到消息之后，先是意外，随后便皱起了眉头，露出沉吟之色。
程冬冬见此，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生怕是思涵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但看宁鹄面露思索，周管事也是一脸严肃地其身边垂首候着，程冬冬又不敢出声打扰他们。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一会儿再找你。”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宁鹄这才叹了口气。
周管事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他俩这般动静，不论是程冬冬，还是程倩倩和玄衣，一时都悬起了一颗心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宁鹄，大有他不把消息说出来，他们就没法好好吃饭了的架势。
不过宁鹄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待屏退了左右之后，便沉声开口道：“宁朝死了。”
“什么！”
三人顿时大惊失色，但随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震惊。
不管他们有多不喜欢宁朝，都没有想过他会死。
他是萧国皇帝的第六子，虽然其生母之前只是后宫中，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妃嫔，但他自小聪慧，年少时就混迹军中，虽然现在才十五岁，但已然得了不少将军的褒奖，近几年，连带着皇帝对他也是多了几分厚爱。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突然之间，就死了？
“他怎么会死呢？谁杀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震惊于此的，莫过于是程倩倩了。虽说她对这个“旧主”也没什么感情，但她的解药说不得还要靠这个家伙，才能找到呢，结果他突然说死就死了，这你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只是得了个消息，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宁鹄看着有些激动的程倩倩，也大概能猜到她现在此时的想法，“消息上说，他是死在雪国的。”
“雪国？”
程冬冬和程倩倩同时失声道。
前者是想到了宁怀旭，因为宁朝去雪国，就是为了找他的，所以她有些担心，是宁怀旭杀了宁朝；后者则很是不解，因为说起来，还是因为她，宁朝才会去雪国的。可他到底去雪国干什么，她一直都不知道。
“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要去雪国，又为什么会命丧于此？”
“……他要去杀人，反被别人所杀。就是如此。”
程冬冬一愣，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要不要把宁怀旭的存在告诉她。宁鹄见此，便直接很是简洁地将这一切概括了出来。
“那他要杀的人，又是谁？”程倩倩不依不饶，此时她觉得自己生还的希望又降低了一成，所以她有些急躁。
宁鹄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我。”
“……”程倩倩懵了，看了看平静异常的宁鹄，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仿佛事不关己的玄衣，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程冬冬见状，则是先看了一眼宁鹄，见他似乎并不介意让程倩倩知道这件事情，便主动接过了话头：“倩倩，对于我替嫁的事情，你难道就没觉得奇怪吗？”
“觉得啊，但你起先一直说不知道，我也就没再问了。”
似乎是宁鹄刚才的那一噎，让程倩倩冷静了下来，所以她此时说话的语气也平静了不少。
“之前是不知道，不过后来知道了。”程冬冬的目光不由地主地转向了宁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当初为了探寻对方的秘密时，自己所做的点点滴滴，“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因为真正的相府嫡女方锦茵，要嫁的也必然是真正的太子。”
“……”
程倩倩双眸一瞪，方才平静下来的心绪，顿时又波动了起来：“真正的……你，你是说，他，不是？”
宁鹄淡然的端起碗，并喝了一口粥，权当没看见程倩倩毫无顾忌地指着自己的那只手。不过玄衣似乎是觉得她这样实在是有些没眼看，所以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拉下来坐着了。
“先吃饭吧，再不吃就该凉了。”
程倩倩也没有挣扎，顺势坐了下来，并依言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碗。
到了此时，她才终于想通了很多事情：程冬冬在璃国境内同她说的那个“他”，想来就该是真正的太子无疑了，所以宁朝才会在听到他的消息之后，匆匆带了一批杀手悄然离去。
而宁鹄铁了心地要让程冬冬离开空鸣，也不是因为他嫌弃她出身贫寒，不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因为一旦真正的太子回归，皇帝第一个就会把他除去，那时程冬冬若还在他身边，那便也是个死，倒不如趁还没人注意她的时候，赶紧送她离开……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想通了这些事情之后，程倩倩看向宁鹄，此时对他的态度也由心地好转了不少。
“宁朝一死，那我也不必再费尽心力去查宁珏了，真正想夺嫡的、和雪国相勾连的，看来是他无疑了。”宁鹄没隐瞒，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宁朝死了，那他的势力，多半也都归入了宁珏麾下了，那可真是不太好办了。”
“宁烨呢？他不是宁珏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吗，却又同你在一个阵营。你是想推他做皇帝吧？那这样说来，他兄弟俩岂不是要互相残杀了？”
这个问题，目前除了宁珏，恐怕没人回答程倩倩了。至少在场的人另外三人，都没能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玄衣自不必说，毕竟他压根就不关心这些。
至于宁鹄几乎从未怀疑过宁珏，这其中也多少是有宁烨的原因在的。他们两兄弟心意相通，虽说宁烨十二三岁就离开空鸣，跟随帝师潜心修习去了，但宁珏总是时常去探望他，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从未生疏过。
两人如此亲近，宁烨都没有发现过宁珏的问题，宁鹄自然就更难了。
而在程冬冬的印象里，也不知道是她看不出，还是宁珏隐藏的太深——他总是一副淡泊名利的做派，完全不似作伪。
其实，以宁珏的细腻和聪明才智，他多半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家哥哥和宁鹄联合在一起了。后来在幻雪的时候，宁朝知道了宁怀旭的存在，程冬冬觉得宁珏应该也是知道的，那他就应该能推得出来，宁鹄是想要把他哥哥推上皇位的，可他一面继续和自己的哥哥好，一面却仍旧要争。
程冬冬真是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和程冬冬不同，宁鹄虽然也想不通这个中关键，但他也懒得去帮宁珏想什么苦衷或是理由，在他看来，既然决定要争并且已经动手了，那就是敌人了，想再多为什么也是无用，还不如想想怎么办呢。
“好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只管帮他，他到时候会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情，又何需我们来替他操这份心，还是吃饭吧。”
宁鹄说的也是实话，众人一时，便也各自就此按捺住了心中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