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仅仅是蝮蛇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目瞠口哆,就连霍海自己,对血战士展露出的异常强大的实力亦是惊骇不已——霍海想起白启曾多次与他就血战士的战斗力不吝夸耀,还有多日前临别之际对方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当时他还在想白启是不是自信过了头——而方才那场对垒,是这批血战经历改造之后的首次实战,他们用摧枯拉朽般的表现,证实了自己的彪悍和无敌。
可不是彪悍呢吗?对方的人数是血战士的十多倍,更别提还有上千条毒性和攻击性都超强的毒蛇虎视眈眈,光从纸面实力上看,可以说血战士没有任何胜算。然而面对如此不利的形势,这些血战士的脸上始终平静无波,在接收到霍海的命令后,他们眼中便只剩蝮蛇这一个目标,沉默地、但也是义无反顾地快速冲进,拦在他们去路上的人也好,蛇也罢,俱是二话不说,挥刀一一斩杀。
霍海观察着缠在血战士身上不停撕咬的那些毒蛇,不乏有长着三角头且颜色十分艳丽的品种,他以前听爷爷等老一辈的人讲过,普通人如果遇到这类毒蛇,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一旦被其咬伤,破了皮见了血,顶多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会毒发身亡。也正因为长辈的警告言犹在耳,当霍海看到蝮蛇召唤出密密麻麻的毒蛇时,他才露出忌惮之色,有了片刻的迟疑,令蝮蛇以为他是要退缩了——好在最后血战士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一开始的担虑实属多余。
霍海脑内来自地球的记忆让他明白,常人之所以很难承受得住毒蛇的攻击,是因为其毒素在进入身体之后,可通过血液快速被传至心脏——他所处的这个小世界还缺少基于现代医疗技术研发的血清,中了蛇毒之后大概率只能等死了。但是血战士的奇异之处在于,他们的修炼基础决定了其对血液的控制能力远在常人之上,即使被刀砍、被剑刺,他们身上的血也未曾流出半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些血战士浑身上下被毒蛇咬了好几道,却依旧安然无恙。
“靠,白启你个叫人不省心的小祖宗,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制造出来一些什么怪物?”霍海暗自嘀咕了一句,他一时也弄不明白经此一役,血战士带给他的惊喜多点,还是惊吓多点。
但不论如何,看到血战士轻松瓦解了山贼和毒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一直横亘在霍海心头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了下来,他及时收住跑偏的思绪,想着先把眼下这场仗打赢了才是要紧,其他事宜容后再议罢。
霍海又将目光投向蝮蛇以及他身周的一众山贼,许是血战士超乎寻常的实力给他们的震慑太过强烈,为首的几人起初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态消失了,霍海能从其抖动的喉结以及绷直的身体感受到他们方寸已乱,前方部队原本缓缓压进的脚步放得更慢了,而位于队伍中后方的部分山贼似乎是打了退堂鼓,已经做好逃遁而去的准备了。
蝮蛇对着霍海大声喝道:“哼,你从哪儿打听到我山寨里有毒蛇的?没想到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知道给手底下的人提前服下了毒蛇的解药,你小子行,够狡诈,之前算我低估你了!只可惜你们即使能闯过毒蛇这一关,我身后这两千多号弟兄可不是吃素的,你终究是跑不了的!”
“承让承让,说到阴险狡诈,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所有人,你若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霍海对着蝮蛇打了个哈哈,也没去拆穿他方才充满漏洞的说自己提前准备了解药的话。
“靠,以前爷爷可没少跟我讲谁家什么人又被毒蛇咬死的事儿,搞得老子一直对这冷血畜生有心理阴影,你刚一下子放出来这么多,老子也吓得不清好吧!当时你明明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却又‘甩锅’说我事先知情?!”霍海忍不住用现代地球的词汇腹诽——他自然知晓蝮蛇如此说的真正目的何在,对方早已察觉出自己队伍后面有些喽啰动了逃跑的念头,无非是想稳定军心罢了。
蝮蛇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霍海猜中了,他见原本有些骚乱的队伍后方此刻安静了些许,又缓缓跟上了前方部队,便觉得方才那番话理应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于是他压下内心深处对于血战士的恐惧,重整旗鼓挥舞手臂,吼得震天响:“弟兄们看到没?这个傻大个儿就是只‘大肥羊’,而他们——”
蝮蛇又拿手指向正面不改色与毒蛇缠斗的血战士,“弟兄们无需惧怕,都打起精神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若我猜得没错,他们只是一帮死士而已——有钱财和资本培养死士的家族,绝非普通大户,家里必定富得流油,抓到这只‘大肥羊’,哪怕让他家里人从指头缝儿里漏出些个金银财宝,也够保咱们整个山寨的弟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应当说,蝮蛇一介文人出身,却能统领这近三千人的山寨,除了他懂得深谋远虑,会几样邪门歪道的本事,自然也还是有一些身为领袖的才干的,其方才一番声情并茂的说辞,听起来就极具煽动性,那些山贼喽啰们像是都被说服了,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有些看着霍海居然都开始吞起口水,仿佛面前这个高头大马的年轻人此刻不再是危险的敌人,而是幻化成了一座实质的,闪闪发亮的,等待他们去开采的小金山。
感受到对面一群人忽然齐刷刷看向自己时,那一道道毫不掩饰的贪婪的眼神,霍海直觉啼笑皆非,他摇了摇头,想着这就是所谓的“利令智昏”吧,特么的这伙儿山贼果真是钻钱眼里出不来了!霍海不同情他们,却也没有鄙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又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骁勇善战的血战士们将蝮蛇前方的山贼队伍彻底凿开,期间他们斩杀了一半多的毒蛇,还有数百名山贼,终于对蝮蛇完成了包围。
此时的情形是,血战士们围成了一圈,而霍海立于包围圈的一侧,与另一侧的蝮蛇,以及不到五十人的山贼头目团对峙,再往外,便是剩余两千余多名山贼。
霍海傍观必审,发现约莫有五六名血战士也在异常激烈的厮杀过程中牺牲了,他们有的是被砍掉了脑袋,有的则是被刺穿了心脏。这几名血战士倒下之后,其血液便不再受控制,如同被放开了水闸一般,顷刻间就流了满地。受到同伴血液气味的刺激,其他血战士们似有异动,只见他们一向空洞无神的双眼竟一点点溢满血丝,仅仅七八个呼吸间,他们眼睛都变得血红无比。
“嘭、嘭、嘭”,接连不断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炸开来,紧接着每个活着的血战士头上均生出一团血雾,而满地流淌的鲜血——不论是死掉的山贼亦或是血战士的血液,都开始一点点升温,而后沸腾,再雾化旋转,很快,所有人都被血雾笼罩了起来。
“大当家的,不知道这小子在玩儿什么阴招,这雾蒙蒙一片的,连人都要看不清楚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撤退吧!”山贼方三位先天期高手中的一人瞪圆了眼珠子,他对于刚才发生的情形又惊又怕,颤声说道。
“闭嘴,这小子只不过会一点邪术而已,都特么打起精神给老子盯紧喽,千万别让这头‘肥羊’跑了!”此时蝮蛇再也顾不得自我标榜文士形象,爆了句粗口。
“大当家的说得没错,我看这小子十有八九是用了什么障眼法,看样子是怕打不过,准备逃了,大家伙儿都镇定点,保持队形继续前进,一定要趁他溜掉前把他给逮着。”迷雾当中,另一位先天期高手紧跟着同样吼道。
因为戴着血兵符的缘故,血雾对霍海没有丝毫影响。他看到刚刚那家伙一边附和着蝮蛇,一边却偷偷地往后退去,险些笑出声来——狡猾程度跟蝮蛇有一拼。不过霍海并不打算让他如愿,从后背将大弓抽出,一点点将弓背拉圆,瞄准了那位口不对心意欲逃跑的山贼头头,只听“嘭”的一声,一支大箭便射了出去。
血雾弥漫之中,那位一直在后退的先天期武者,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观察自己身周是否有敌人出没,何曾想到在他看不见的某处,霍海正拿弓箭射向他——更别提这支箭居然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心窝,并且由于箭在空中穿行的惯性力度过于强大,他连人带箭都被射飞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那位倒霉催的先天期高手瞬间断气,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曾反应过来。
更加惨烈的是,由于他带起的动静实在太大,无疑加重了周遭的紧张氛围,于是他在飞行的过程中又被立于附近的血战士或者山贼胡乱砍上了好几刀,还没等尸体落地,便又在眨眼的功夫里被分了尸,尸体碎片从空中四散开来掉至各处,又引发了好一会儿的骚乱。
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加,空气里的血雾也变得越来越浓,血战士一边战斗一边吸收血气,看上去愈发勇猛了。再观彼方山贼队伍,因为全员视线受阻,在血战士们大力围剿之下逐渐处于劣势,恐慌的情绪在一点点扩散,连带着那群毒蛇也开始显得焦躁不安,四处乱窜。
“啧,死去的血战士流出血液里似乎有什么玄机,看这些毒蛇忌惮成这个样子,简直比硫磺粉还管用。还有这些血雾是怎么形成的,难道也是一种不为人知的特异功能?”眼见着战况升级,霍海迅速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躲好,暗自猜测道。
血战士在浓重的血雾中如鱼得水,动作灵活敏捷,下手果决又精准,并且不再是一味的单打独斗模式,几个血战士之间开始打起配合来了——一个人负责阻挡,另外几个人出刀,每一刀不是插到山贼的心脏便是砍在脖子上。有三个人一组的,也有四个、五六个人一组的,而且有些血战士刚跟这边几人配合完毕,转头就能跟另外几位完成配合,衔接迅速又自然。
霍海在心底连连赞叹:“血雾形成后,血战士们便如同一个整体,战力明显升级了,一招一式如同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或许这才是血战士真正的可怕之处——只是这个血雾的触发点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必须经由死去的血战士的血才能触发?”
霍海在角落处兀自思忖着,战场上厮杀的频率却在不断加快,蝮蛇也感觉到了己方形势正在急转直下,他左顾右盼,可是在血雾里什么都辨不真切,只能听到山贼喽啰们的惨叫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看到场面逐渐失去控制,蝮蛇对此恼怒非常,却又无可奈何。
“蛇、蛇,大当家的,你的蛇怎么咬我了?!啊……”
“我靠,这蛇疯了吗,分不出来敌我?大当家的!啊……”
正当蝮蛇焦躁不安之际,几个山贼喽啰的叫喊声又给了他当头一棒。蝮蛇连忙将短笛凑到嘴边,妄图驱使毒蛇。可惜,这次无论他怎么吹,那些毒蛇都如同疯了一般,一边逃窜,一边不管不顾地逢人便咬。
“好了,都安静点儿!等我亲自抓到那小子,一定给大家报仇。”蝮蛇顿感情况不妙,连忙高声安抚手下。
“对,擒贼先擒王,抓了那小子,咱们就能快速结束战斗了。”另一个先天期的山贼头头也跟着吼了一声。
霍海笑了笑,继续弯弓搭箭,他决计不能让任何一个山贼脱离血雾的笼罩范围,但凡发现有谁逃出来了,立马一箭干掉。
“小子,是大丈夫就别躲躲藏藏的,来啊,有本事与我面对面打一场!”蝮蛇拼命挥舞自己的佩剑,因为血雾阻碍了视线,他舞剑的动作看着跟无头苍蝇无异。
霍海仍然不作应答,俗话说兵不厌诈,况且对比之前蝮蛇暗地里使出的种种伎俩,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更何况难得有这帮山贼给自己作活靶子,正是练箭的好机会,点杀,双杀,三连杀,各种箭法通通试一遍。
“大当家的,往高处飞,上边血雾淡。”一个机灵的山贼喽啰忽然开口提示道。
蝮蛇听罢,便就近胡乱拉了另一个喽啰让他蹲下,他再踩着对方的肩膀,“嗖”得一下弹了起来。
霍海看到蝮蛇飞起,没有任何犹豫,射出了干脆利落的一箭。
蝮蛇不愧是先天期高手,听到箭矢飞来的破空声音,反应极快地在空中将身子斜斜一翻,成功躲开了。霍海马上射出第二箭,蝮蛇听声辨位,连忙出剑格挡,第二箭再次落空。
连续两箭,蝮蛇根据箭的来源,很快就判定了霍海的位置,在身体回落至半空时,脚尖顺势点踩一个山贼的肩膀,一个巧妙的借力之后,便向着霍海所在的方位飞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