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程的船上,沐柯声音低沉地问他从内心尊敬的师父:“中心城的人不擅水战,为何要怕他们,那些淡水,可以供城民们用一天了。”
沐土情绪低落:“虽然不擅水望,但是敌不过人家手中的武器,他们派一队人马杀过来,水城城民就要牺牲,先忍着吧。等自己强大了,才有资本与他们对抗。”
沐柯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闭上,胸口不断地鼓动,沐土不再去看他,水城偏安一隅,散户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己的家园,他现在不能冒险。
“我收到消息,中心城将资河截流了,围林城只怕是要遭殃了。”
“什么?!”沐柯猛地睁开眼,“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吗!”
“落后就要挨打,围林城的地理位置不好,处在中心城的下游,又离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城池最近,围林城里望楚两家是个好的,不然也不能撑到现在。我们自求多福吧,沐柯,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要认真完成。”
沐柯点头:“我会竭尽全力,师父。”
说完,沐柯不由自主的想到在中心城鸿胪馆里,遇到的楚天晚,那么潇洒肆意的一个女子,作为围林城的少城主,她现在怎么样了?
围林城已经开始死人了,有老人不堪炎热和饥饿死在家里,城民们连丧葬都来不及做,生怕尸体腐臭,只能迅速地将人放进棺材,埋入山林。
如今中心城截流,无疑是将围林城往死路上逼。
楚天晚红着一双眼睛,请求楚天末:“爹!我带人去挖堤坝。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们截流!”
楚天末良久没有做声,指着望一道:“望一,你在城里守着,我带人去中心城。”
“爹,你现在去中心城就是自投罗网。“
“现在有了你们俩个,我的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城主府的财物全都带上,只为能换来一个缺口,至少要让围林城撑到天下雨的时候。”
“爹!”
“若起战事,现在这种情况,只会让围林城的望士白白送死。不到最后一步,不能这么做。”
楚天末让望一看着楚天晚,带着一队军队,押上城主府所有的财宝去了中心城。
望止戈与望止耀仍然在寻找着新的水源地,围林城就这么大,能找的地方都找到过了,再找也是徒劳。
望止武一直窝在兵营里,军队是围林城最后的保障,只要军队不散,围林城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炎热焦灼的康富街上,没有几个人影,城里静得仿佛能听到风声。一支小鱼灯破破烂烂地躺在路中央,没人去捡,瘦骨嶙峋的野猫野狗在街边翻找着翻了无数次的垃圾。
楚天晚眼睛胀痛,她嘶哑着声音问望一:“小虎子瘦了吧。”
望一往日滋润的美人唇,终于也开始起皮干裂:“我们四兄弟的口粮,先紧着它,不过还是瘦了。”
楚天晚想扯出一个微笑,可是眼泪不听话地就往外淌,淌了几滴,她的眼睛更痛了。
望一心疼的替她擦干,哑着声音道:“没多少水份了,不要哭。”
突然一个民妇冲到他们面前:“少城主,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楚天晚认出来,孩子是那日与望一赛马时,差点被撞倒的小胖子,小胖子两颊凹了进去,呼吸急促,泛着红晕。
望一拉起她:“桥北有医所,郎中都在那,你怎么没去那?”
“我孩子是渴的累的啊,天杀的旱鬼害的呀,啊......”民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带着绝望。
楚天晚从身上取下自己的那份水与干粮递给她:“先拿去吃吧。”
民妇千恩万谢地拿着走了,附近的城民见状纷纷出来喊:“少城主,我爹爹不行了!求你救救他吧!”
“少城主,我家连树枝都啃光了,没吃的了!”
“少城主,也救救我孩子吧!他病了呀,没水喝没饭吃!”
“少城主......”
望一将楚天晚放在身后,两人被饥渴无助的城民们围住,现在整个围林城,每家每户每天都是定点领一份水和食物,每个人都只能吊着命,望一紧紧地护着楚天晚,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