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若带着剩下的一万五千人已经走了四天,才从泥泞的群山之中狼狈地走了出来,瞿若原本的设想,是让陆琰部五千人在澜沧江作为阻击敌军的主力,自己亲自带领一万五千人从雪山绕过澜沧江的源头,来到澜沧江西岸的象雄军队主营发动进攻,林桦麾下一万人急行军到喀岩城附近,这里是象雄人的都城,他的目的就是在象雄人主力全数离开之时,一举攻占象雄全境,逼迫二十万象雄大军投降。
算算时间,林桦应该还在前往喀岩城的路上。
瞿若看了看身边正在行进的队伍,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满了泥水与血水,更有人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前行,跨越雪山是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三百余靖边军武卒就在攀爬的过程中坠落,死无全尸。
前方仍然布满了迷雾,迷蒙一片,天上也堆积着大片大片的乌云,瞿若等人知道,要下雨了,雨水会让原本就泥泞不堪的道路更加险恶难走,会发生更多的意外,但瞿若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不知道东岸的陆琰能顶住多久,或许一天,或许两天,但一定不会太久,自己必须加快行军的速度,才能在陆琰全军覆没之前,抄掉象雄人的后路。
传令兵手中大旗舞动,一万五千个红袍黒甲的身影渐渐拼凑成一条并不十分规整的长龙,想着地图上象雄人大营的方向快速行进着。
夜色渐深,逐渐开始有雨滴落下,砸在铁制盔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
柳洌等人的境况很不好,他们与东岸的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没有船也只能望江兴叹,区区千人的小部队,被夹在了象雄人大营与他们的先锋部队之间,柳洌一个头两个大,带着自己的部下一阵眼花缭乱的闪转腾挪,总算有惊无险熬到了晚上。
他们躲藏在河岸旁的树丛之中,保持了一整天的沉默,直到夜晚降临,大雨倾盆,打在叶片与青草上,发出响亮的沙沙声。
柳洌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对面的象雄人营寨。
柳洌此时很冷静,他清楚知道自己手上只有一千人,所以即使是傍晚时分看着江上退回来的万余残兵时他也没有选择下手。
他不知道对岸是否还有敌军,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有敌军留在对岸,陆琰等人的防守恐怕已经失败了,但柳洌也不知道是否这是敌军十万先锋仅剩下的一群人,打了败仗退了回来。
似乎前方的军营没有喧哗吵闹之声。
柳洌心中一盘算,神色了然,右手抱着兜鍪,左手轻轻一挥,身后将士们便悄悄围了上来,将视线从各个方向对准了柳洌。
柳洌单手握拳轻声道:“弟兄们,你们看。”说着,他手指向象雄人营寨的位置,继续道,“蛮子没有喧哗吵闹,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早上出去十万人,回来的不到两万,各个带伤,一定是打了败仗!”
“太好了,陆将军神威!”底下的士兵们小声嘀咕起来。
“弟兄们,”柳洌轻声道,“陆将军一定是打了打胜仗,现在也该我们建功了,蛮子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痛打落水狗,趁夜突袭,更想不到区区千人敢去打他十万人的城寨,怎么样,”柳洌的目光从身前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你们敢吗?”
“愿听将军号令!”千余靖边军齐声应命,声音仍旧很轻,也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但身处在队列最前端的柳洌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区区一千人身上迸发而出的昂扬之气。
现在柳洌也顾不得隐藏身型了,他蓦地站了起来,抽出长刀,将兜鍪往脑袋上一扣,大吼一声:“靖边军万胜!”便当先向对面距离百十步远的象雄人城寨冲了过去。
“靖边军万胜!”身后千余武卒同样抽刀在手,咆哮者随着柳洌冲向城寨,雨水与雷声很好的掩盖了这千余人的行动,直到他们爬上城墙,少数负责守夜的象雄人士兵才发现了这群红了眼睛的虎狼精锐,连忙发出预警。
“梁人!梁人上来啦!”
寂静的营地霎时间如同炸了锅一般,几个时辰前的惨痛经历早已被万余残兵传遍了整个营地,在这群象雄人的眼里,梁军士兵一个个都是三头六臂,刀枪不入,水淹不死,火烧不死的大罗金身神仙,不是他们这群凡人可以匹敌的。
城墙上传来的几声惨号让下方的十余万象雄人惊慌失措,很快,前进的,后退的,逃跑的,浑水摸鱼的人撞到一起,象雄人开始自相踩踏,更有甚者,拔出刀枪就对着身边的同袍挥了过去。
他们都被吓坏了。
柳洌在城墙上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形,他只是带着手下肃清了墙上的几条小鱼小虾,就带着这一千人冲下了城墙,挥舞着长刀奋力劈砍着阻拦着自己前进脚步的象雄人。
混乱中的象雄人甚至没有心思抵挡,纷纷溃退,整个营地乱象频发,靖边军士兵很快发现,面前的象雄人似乎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命运,也就不再反抗,任由梁军锋锐的刀锋将自己和身边的同袍撕成碎片。
千余靖边军武士混在四散奔逃的象雄人之中,如同冲进了羊群的饿狼猛虎,虽然人少,但却无法阻挡。
凶残的习性被这群人形杀戮机器演绎的淋漓尽致。
飞起的断壁残肢在雪亮的刀锋之后,躯体如同豆腐一般被顺利切开,而象雄人的末日还远没有结束。
“靖边军万胜!”随着又一阵呐喊声在营寨后方响起,柳洌看到万余神色坚毅衣甲狼狈的武士冲了进来,肆意大砍大杀。
“我是瞿若!前面是哪位将军!”
“陆将军帐下,参将柳洌!”听到了瞿若的呼喊声,柳洌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虽然深处敌阵之中,他那颗时刻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下来一些。
瞿若和他的一万五千精锐到了,这仗也就有的打了。
“柳将军?”瞿若带着千余人贴着墙壁来到柳洌等人身边,“对岸情况怎么样了?”
柳洌摇了摇头,“两日前陆将军派我等乘木筏来此突袭,之后木筏被江水冲走,我等便只能躲在这里,直到今日傍晚,末将观敌军先锋只余万余人撤回,营寨之内无声无息,便猜是陆将军打了胜仗,这才带队偷袭。”
瞿若点了点头,看向了前方厮杀成一片的战场,“困兽犹斗,我军堵住了他们的退路,这群慌乱的绵羊很快就要变成为生存而搏命的疯羊,尽快拿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