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我今天有点错乱。”罗旭又重新说了一遍四人行小型演唱会的安排,地点定在阶教,散会以后,罗旭等着师姐和成事回宿舍准备论文离开排练场以后,他用宣告新中国成立一样的声音对峥嵘和鸿雁说。
“我爸找到他当年的朋友了,他们通了电话要一起吃饭,巧合的是就是那个经常在医院里碰见的护士长。”
“No,no,no,no,no。”鸿雁不停的摇头。
“我听见以后莫名其妙地高兴。”罗旭没理会鸿雁。
“你脑萎缩了吧。”谢鸿雁打断罗旭,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你神经错乱了。”罗旭说着,他也对自己反击鸿雁感到意外,无疑中站起来和鸿雁对峙。
“要真是上山下乡就好了,就算脑萎缩你所剩无几的神经末梢也比文化大革命时候你爸当时年龄的那个数字要大。”鸿雁也站起来,她的肩膀抖了一下。
南峥嵘在他们两个打起来以前,走到罗旭面前把罗旭拽出了排练场,鸿雁无力地坐下来,她很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会激动地站起来说一些她的猜测,于是鸿雁关灯锁门离开了排练场,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
“鸿雁。”
谢鸿雁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叫她,她回头,对罗旭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南峥嵘大步朝她走来。
“过几天和我们一起去趟医院吧。”罗旭说。
鸿雁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说:“行。”
“我来约护士长,在她见着我父母以前。”罗旭说着,双手背后离开了。
“他突然像一个英雄。”鸿雁看着罗旭的北影对峥嵘说。
“一个刀枪不入的战士。”峥嵘说,转向鸿雁,“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我中午没睡觉,晚上脑子不清楚。”
“说实话。”
鸿雁的小心思还是被峥嵘发现了,于是鸿雁一副嚣张的样子对峥嵘说:“你既然这么聪明,猜猜实话是什么。”
“想跟我玩猜不猜不猜猜不猜的游戏,我跟你喂了一中午的鸽子也没睡觉。”
“鸿雁,峥嵘。”在校园里乱转悠的师瑶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出来,“你俩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她身后的舍友都走过来看峥嵘和鸿雁。
鸿雁皱了皱眉头,本着凡是可以不让南峥知道就不让他知道的原则示意师姐不要再说下去。
“我开玩笑呢,哈哈,我终于没事了,先走了,回去找我。”
“行,回去找你。”鸿雁说,微微舒了一口气,她不敢想象要是南峥知道陈卓的姥姥醒了会是什么反应,看着峥嵘的脸,像是隔了一层薄膜,她希望只是一层保鲜膜将他们的距离微微隔开,可是,隔在他们之间的,是一道生冷的枷锁。
“她疯了还是我疯了。”鸿雁自言自语,“我想我是真的疯了。”
“你今天很莫名其妙。”忍无可忍的南峥嵘终于说出了他对鸿雁莫名其妙表现的不满。
“今天的事情不都很莫名其妙么?莫名其妙的师姐,莫名其妙的陈卓,莫名其妙的罗旭,还有莫名奇妙的你,活在这么一大群莫名其妙的群体中,就算是爱因斯坦的大脑也保不准会崩溃,我现在需要回去睡一觉。”谢鸿雁的忍耐已经到达底线。
“好吧,鉴于你最近传达给我的所有消息都打着‘报喜不报忧’的幌子,我也该找机会去证实一下,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你最近什么都没告诉我。”峥嵘开始迂回。
“南峥嵘,你能再过分一点么。”谢鸿雁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峥嵘,一字一顿地说。
南峥嵘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鸿雁对面,等着鸿雁冷静下来,然后说:“对不起。”
“你很莫名其妙。”鸿雁被峥嵘的道歉打乱了阵脚,定了定神,“你没有错。”
“我知道,你不会说出责怪我的话,该道歉的是我。”
“好了,没事了。”谢鸿雁拍拍峥嵘的胳膊,“我明天告诉你,这样总行吧。”鸿雁哄完南峥嵘去师姐宿舍找她。
“你和峥嵘什么情况?”师姐问。
“我俩没情况,倒是我没看见师姐夫,他人呢?”
“在北城租了房子,和他的朋友们,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峥嵘的姥姥不在了。”鸿雁说。
“什么时候的事?”
“三周前。”
师姐摇了摇头,叹息中带着惋惜。
“他今天脑子错乱了,非要让我告他有一触即发一场纠纷征兆的事情,没办法,我就跟他说明天告他。”
“你明天告他什么啊?”师姐说,“今天见他状态还不错。”
“他的恶劣行径多了,明天当然不能告他了。”鸿雁翻了个白眼,“告了他比现在还严重,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师姐打开宿舍门和鸿雁一起出了宿舍带上门,在楼道楼停下来,“出什么事了?”
“陈卓的奶奶醒了,过一阵就能出院了,罗旭他女朋友病了。”鸿雁过滤了一条信息,她实在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罗旭可能的命运。
“真够乱的,本来我觉得我已经疯了,可是一下听了这么多事,我确定,现在我是真的疯了,那你早点休息吧,我给峥嵘打个电话。”
“你还是给他发短信吧,他最近在过滤电话。”鸿雁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所有人的。”
第二天学校里到处都是拿着论文初稿或者u盘满世界跑的大三准毕业生,还有悠闲的大一和大二年纪的学生,最有代表的是鸿雁,不仅没有出现在教室她也没有去排练场,而是在打印店里看师姐的论文。
“这么悠闲?”师姐接过她的论文,“你这个时间不应该在教室上课么,即使不上课你不应该在礼堂那边么?”
“我们今天不上课,老师们都去给你们论文指导了,而且南峥那家伙肯定在我们教室门口等着我进去把我和我的脑子一网打尽,如果他想在排练场按个监控或者在排练场里放个分身的话,我想他一定干得出来。”谢鸿雁说着,和师姐走到教学楼前,说,“我去别的班躲一躲。”
“不用躲了。”师瑶说,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教学楼台阶上的门庭前,“你这朵奇葩,看那。”
谢鸿雁仰着头,用手挡住不强烈的阳光,说:“翅难逃了。”
“你打算怎么办?”
“能说的事情可多了。”谢鸿雁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爬上台阶走到门厅前。
“我要是你们班主任还得找你谈话,八点上课,现在都九点了你才来。”峥嵘指责完鸿雁对师瑶说,“师姐,你来了。”
鸿雁有股负罪感涌上心头,接下来南峥嵘的一句话打消了她所有的负罪感。
“还好我是十分钟以前才从宿舍出来。”峥嵘带着胜利的笑容,打消了负罪感的鸿雁从他身边溜进教学楼窜进她的教室,坐在座位上。
“你又被谁追杀了?”小艺转过头问她。
“别动,挡着我。”鸿雁说着完低下头从教室开着的后门逃跑了,她刚拐到楼梯口就立刻改变了主意,返回宿舍门口,昂首挺胸带着道貌岸然的微笑拍了拍站在她教室门口搜索她的南峥嵘。
“你一个女孩子东躲西藏回避一个男孩子好像有多大的秘密瞒着他一样。”南峥嵘像是一个自以为清的旁观者和另一个旁观者聊天一样事不关己,似乎他刚观赏了两朵奇葩趣事中的冰山一角。
“你一个男孩子围追堵截把一个女孩子追的从后门逃跑多英明神武啊。”另一个旁观者谢鸿雁也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似乎刚才低头弯腰从教室逃跑的不是她而是教室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小艺。
“行了,别贫了,我就是想问你,罗旭不会干出什么傻事吧,他今天早上就没来。”
“看杨丹去了吧,希望他别是去二院了,应该不会回家的。”谢鸿雁说着,掏出手机给陈卓打电话。
“喂?”陈卓接起来。
“你在哪?”
“在医院,谢谢你告诉我今天不上课。”
“见罗旭了没?”
“没有。”
“帮忙看着他点,看见了我给打电话,谢啦。”
“好。”
“带我问个好。”谢鸿雁挂了电话,当她的目光看向峥嵘的时候,她肯定自己听见了峥嵘大脑里神经飞快传递信息的声音。
“你在给谁打电话?”
“陈卓。”
“向谁问好?”
“他奶奶。”
“哦。”峥嵘说,“你应该也代我问好的。”
“南峥。”
“过几天去看看他奶奶吧,希望奇迹会出现在她身上。”
谢鸿雁欲言又止,南峥嵘挥挥手,准备下楼。
“等等,南峥。”谢鸿雁说,“这几天我在想,如果罗旭是陈卓看见的姐妹之一的孩子,她们有多大的可能打赢这场官司?”
“应该不会有律师接这个案子吧。”峥嵘思索着,罗旭打来电话说他去医院看了看杨丹很快回来训练。
鸿雁微微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把一个秘密暂时的瞒过去了,剩下的事情,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接下来的几天,鸿雁目睹了师姐各种匪夷所思的行径,她在尽力让自己记住这个地方的同时也试图让这所学校记住这个入学时不喜欢这里的学生。
“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师姐疯了。”鸿雁坐在排练场的沙发上说,“中午和小艺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师姐还在图书馆门前和她同学聊天,之后我去医学院找我姐就看见她在学校外面的公交站牌下和她的舍友准备坐车,刚才叫我过来训练的时候告诉我她已经在这了,她人呢?”
“她的论文指导老师就今天有空,改论文去了。”峥嵘说,“像不像前一阵的陈卓,幻影移形的巫师。”
“学校安排让他们在端午节以前完成答辩。”罗旭说,“咱们现在有六个人,相当不错了。”
“什么?”陈卓完全没听懂,“哪里还有两个?”
“队长,你的工作做的不到位。”鸿雁说。
“我给你普及一下。”罗旭坐到陈卓对面给他讲解。
一个鲜亮的身影飘进来,师姐把一沓纸像丢一本不喜欢的课本一样随手扔到桌子上,她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
“我们班的,随便坐。”师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指了指身后的同学,然后郑重的把挂了三个u盘的一串钥匙小心地放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那些都废了,还得再打印,明天下午老师来了就能定稿了,后天答辩,看,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了。”师姐晃了晃她的一串钥匙,“你们完了也多准备上一个,这几天打印店,机房还有网吧凡是能u盘的地方都是病毒。”
“她成天到晚电脑都在中病毒。”师姐夫走到师姐跟前坐下来对峥嵘他们说。
鸿雁看见这一幕以后,她的大脑死机了,而峥嵘并不在意他看见了什么,继续看谱子。
晚上训练结束后,师姐和鸿雁一起回宿舍。
“不去找师姐夫么?”鸿雁问。
“我们现在连教室都没有,没地方去,走吧。”师瑶说,“说实话,我处理不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鸿雁念叨着。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鸿雁一句不走心的话,师瑶听着却如夏日下垂疯长的柳条在风中轻轻抽打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爱情,同时,抽打着她的心。
“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以后就要逢人就笑了。”
鸿雁不懂师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相信异地恋能长久么?”师瑶停下来,等着鸿雁的回答。
“我哥和南峥他姐,在北城读完大学一个出去读研,一个留在北城读研,之后一个读完博士,一个去了上海,再后来他们在上海打拼。”
“然后呢?”
“现在他们都回来了,下个月结婚。”鸿雁不禁笑了笑,“他们很英勇,对吧。”
师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容,心里开出一朵勇敢的花,冲破她的皮肤,试图包裹她暴露在空气中微弱的爱情,即便她会被体无完肤的毁灭,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