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
“最丢脸的一次是什么事情?”鸿雁问,“说谎话会遭报应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半裸着逃回家。”
鸿雁的电话响了,鸿雁站起来说:“稍等。”然后走到露台上,接电话以前她心里嘀咕了半天,还是接起来了。
“亲爱的,我在等你,你什么时候来?”南峥嵘柔和的声音传过来。
鸿雁忍住没有大笑出来,她甚至能听见电话那边免提环境下几个等待她回答的奸笑声,于是鸿雁说:“大约在冬季。”
南峥嵘显然被这道“给你最亲密的异性朋友说出以下句子”的大冒险惹火了,接下来的几轮南峥嵘用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整人点子把他的对手攻击的落花流水。
鸿雁那边是在耗子的一首《青藏高原》中结束了游戏,罗旭和鸿雁客串了一把歌手对唱情歌,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罗旭送鸿雁回家后自己也老老实实回家了,他对这样的七夕生日很满足。
“鸿雁,哪来那么多怪招的?”罗旭把鸿雁送到她家楼下问。
“百度的,临阵磨枪而已,我实在是受不了耗子唱high C斗牛般的残酷。”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峥嵘打败了他的对手后提前送走唐慧,回到家第一时间冲掉满身的酒气换衣服坐在床上抱着他的电脑上线,接到一个群邀请,同意之后他就看见了谢鸿雁和罗旭的头像,而且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
“伙计们。”他看见没人搭理他以后,给鸿雁发了一个视频聊天窗口,当他看见鸿雁愁眉苦脸的时候,说,“那时候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别放在心上。”
鸿雁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其实我跟他们真的不一样,他们从小娇生惯养,好吧,我承认我也娇生惯养,可是我跟他们还不是一类人,鸿雁,当我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我想融进这里的生活,但是我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变成了一个游魂,看见你,感觉好多了。”
鸿雁更加愁眉苦脸了:“我像一个游魂么?”
“你怎么了?”峥嵘露出一个笑容。
“寿星让我这么做的,你应该先Q他,今天他最大。”鸿雁岔开话题。
“你帮我分析一下,我可能遇到麻烦了。”南峥嵘说,给鸿雁发了存储卡上的照片,然后和罗旭视频聊天。
鸿雁看着南峥嵘发给她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照片,双击罗旭的头像输入一条消息:“南峥发给我一组他和唐慧接吻的照片,这个世界真苍凉。”
鸿雁迟疑了片刻没有发过去,南峥嵘的视频窗口又蹦出来,他迟疑了半天没有说话,鸿雁等待着,南峥嵘说:“我发错了。”
“这组真劲爆。”鸿雁带着微笑,然后她关了聊天窗口,这样南峥嵘就不会看到她的两行眼泪,也看不到鸿雁回想起她的手机里郝峰的照片的表情,鸿雁着,她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她深知南峥嵘需要她把他从他身处的虚伪世界里拯救出来,脱离虚伪的吻,虚伪的电话,甚至脱离他将要踏上的虚伪人生,于是鸿雁点开另一组照片,回复南峥嵘,“我看不出问题,你在怀疑什么?”
罗旭心满意足地睡觉了,南峥嵘和谢鸿雁也没有再理会那些照片。
“如果咱们两个在一起,可能这组照片就会是很好的离心导火索。”
“看来决定暂时是对的。”鸿雁对着摄像头擦干了眼泪。
“对不起。”
“能不能说点别的,你快把对不起作为口头禅了,我是你的知己,说说你晚上的桃花劫吧。”
“你怎么知道?”
“你看你那一脸倒霉相,等我从那组照片中缓过来以后再评价你。”
“看在你这么淡定的份上,说说你晚上的倒霉事吧。”
“你手机响了,不接么?”鸿雁说。
“你这是什么耳朵,震动都能听见。”
无论传说中的牛郎和织女在七夕这天是不是真的喜鹊搭桥才能见面,也不管鸿雁看见峥嵘和唐慧接吻的照片有多荒诞离奇,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美好的事情顺利进行着,蜜月中的峥嵘表姐和鸿雁表哥,也许他们当初经历了太多分别,才有机会目睹更加灿烂的未来。
一夜过后,街上卖玫瑰花的小贩全都消失了,对此,谢鸿雁不满地对着视频中的南峥嵘说:“送花的那天情人过节,不卖花了情侣还过不过。”
“你这是要去哪?”
“师姐来领毕业证了,南峥,你错过了很多事情,北城又下了一场大雨。”鸿雁顽皮的眨着眼睛,“你等一下。”鸿雁打开罗旭的对话框。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罗旭发给鸿雁一个愤怒的表情,鸿雁赶紧查看自己的手机,黑屏,一直黑屏,在她折腾了半天都无济于事后,谢鸿雁去手机卖场找张菲,让罗旭先打电话给师姐,等她解决了手机的问题后联系他们。
“帮我看看,这伙计不听我指挥,擅作主张罢工了。”鸿雁对张菲说,十分钟后,鸿雁换到了同款新的手机。
“手机应该是它本身有问题,还好在包换期内。”张菲说。
“多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有事找我。”鸿雁说着,急急忙忙边打电话边往出跑,“喂,罗旭哥,师姐呢?”
“师姐刚领上毕业证,约咱们在车站附近的KFC见面,你怎么过去?”
“坐公交吧,我应该比她快。”
“我过去接你。”罗旭挂了电话,五分钟后出现在鸿雁面前。
“我真应该看看运势了,买了个手机还是个水货,谨慎了半天不敢网购,有一熟人网购的手机来了电话接不上,没电话的时候自己打电话发短信玩,我这手机直接就熄火了。”
“上来吧。”
“学校什么时候组织献血?该积德行善了。”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虔诚了?”罗旭打趣她,“你上了大二前一个学期要处死的小白鼠比你将近二十年见的都多。”
“看路。”鸿雁说话的声音被路边一声尖叫覆盖了。
“失误了。”罗旭耸耸肩膀。
“不怪你,她穿了一条随时都有可能走光的裙子,天气越来越热意味着各路飞禽走兽都变本加厉的猖狂。”
“我以为蹭到她了。”
“还有那么一点。”鸿雁低声说,偷笑着。
师姐看上去比上次见到她要好很多,可是她还没有从打击中走出来,脸上还带着若隐若现的倦容,走到鸿雁旁边坐下来从包包里掏出毕业证开始耍宝。
“知道的是咱们学校给毕业生发毕业证,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给毕业生发带鱼,你们闻闻上面的海鲜味,更蹊跷地是给我们发了一包药,钙片,藿香正气,西瓜霜,还有什么记不得了,全捐了。”
“给谁了?”
“给张小燕放下了,好多同学都给她放下了,看在她等了我那么长时间的份上我也送她一个毕业礼物,有三个没打算今天领,我去的时候就剩下四张毕业证了。”师姐说完,鸿雁快笑岔气了,她可以想象张小燕看着很多包药发愁的蛤蟆脸。
“我们班今天有一段对话特别流行,‘找谁领毕业证?’‘班主任。’‘哪个班主任。’‘找见哪个算哪个。’”
“毕业很恐怖。”鸿雁说。
“师姐最近在干什么?”罗旭说着,手机响了。
“努力找工作,你们可千万别学我,毕业的时候先找个用人单位干着,再慢慢跳槽。”师姐说话的时间,罗旭表情严肃地接起电话。
“有事么?”
“没事,就是看见你了,我要去北京复查了。”
“早日康复。”罗旭简单地说。
“谢谢。”杨丹简单的回应之后结束了通话。
“分手了?”师姐低声问鸿雁,鸿雁点点头。
“没事,对了,师姐,几点的火车?”
“还有四十多分钟,不急。”师姐说,“毕业一个月了,我们的普遍状况就是从小资变成了蚁族,留在北城的工资稍微高一点,可是独自在北城花销也就大,除了家里有个有钱关系硬还舍得花钱用关系的老爸外,不管你原来是什么样子的,都被社会改变了。”
“不会吧,我感觉你没变。”鸿雁说。
“我就是不想改变的群体之一,我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不想涕泗横流地告诉你们毕业就是失业,毕业就分手这么惨痛的消息。”
“你是怎么做到的?”罗旭问。
“我怎么觉得像是做访谈节目?幻觉吧。”师姐说,“我给自己写了一篇劝学贴在卧室墙上,说说你们七夕怎么过的?”
师姐赶火车走了以后,罗旭和鸿雁依然坐在KFC里。
罗旭皱着眉头,说:“照你这么说,峥嵘把记录他桃花劫的照片发给了你?”
“是的。”
“鸿雁,别的我不敢说,这个事情南峥嵘肯定是被迫的,他半夜打电话把我叫起来就是说这个事。”罗旭说着,捂住嘴,“糟了,说漏了。”
“不管怎么说,南峥走了。”鸿雁盯着她的饮料目不转睛,似乎在用她冰凉的目光在伏天冻住一杯饮料。
“走,我带你玩去。”
“你带我去公园看鱼吧。”鸿雁抬起头,“五点多了,不要紧热了,然后回家吃饭。”
“我家今天没人,我爸同事家办事,试吃。”
“去我家吧,我妈我爸会热情招待你的,不要拒绝,在你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之前,我必须把你那些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晚饭后你会得出一条结论,尽管我家的饭很好吃,但是你更热衷你妈妈爸爸做的饭。”
罗旭说:“谢谢你。”
“伙计,看路。”鸿雁叫着,他们在公园的草地上坐下来。
罗旭说:“我其实内心很纠结,我爱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把我养大,你知道我小时候多淘气么,以前我们家在火车道那边,我们一群小孩子拿着石子砸信号灯不小心打伤了调度员,好像是这么叫的,被我爸提回去暴打了一顿,后来我爸再也没有打过我,因为我对他说我不是他亲生的才打我,那时候太小了,太不懂事了,可是这句话我记了这么多年,算是我记事起的第一句话,第一件事,我甚至忘了当时有没有哭,之后怎么样,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这句话,我想我爸当时应该撕心裂肺的难过吧,你知道么,鸿雁,我妈很会做菜的。”
“我有点怕你妈。”
“她看你怪怪的是以为你又干什么可笑事了。”
“我可不想我的一生用这个词概括。”
“我倒是听见某人对我的高度概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恋爱是自由的枷锁。”
鸿雁笑了,罗旭也笑了。
“你看那条鱼,长的多像你,周围吸引了一群鱼。”鸿雁指着湖里的一条鱼说。
“杨丹曾经跟我说,她说这里的鱼不好看。”罗旭盯着湖面。
“你觉得挺好看的,对吧。”
“当然。杨丹那会儿打电话给我,她要去复查了。”罗旭轻松地说,“当初可把我吓坏了,我还在想要是砸我手里头了,我的后半生就这么过了,谁能想到她比我还先退出,我想我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我。”罗旭压低声音,“其实她挺好的。”
“你也挺好的。”鸿雁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罗旭说着,躺在草坪上,下垂的刘海在夕阳中格外的柔软,影子也柔软地投射在他的脸上,温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