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就那样默默等待着，森林里时不时飞过一只昆虫，它们闪动翅膀的声音真实至极。
王嘉辰默默地看着曲秋，她觉得曲秋拿到枪之后沉稳了不少，就像另一个人一样。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曲秋看着她，问。
“你现在的样子和在地球上时差不多。”王嘉辰说。
曲秋愣了一下，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了些底气。”
“可你知道那把枪保护不了我们。”王嘉辰说。
曲秋看了看手里的手枪，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配备的粒子束发射器，不由笑了起来。不管是自己手枪，还是粒子束武器，都不可能保护他们。
“可能是心理安慰吧。”曲秋说，“现在想起来，我当初之所以选择当警察，也和这个有关。”
“什么？”王嘉辰问。
“我父亲也是一名警察，他死在了一名毒贩手中。”曲秋说，“那时我只有10岁，还在读小学。”
那时的日子遥远而甜蜜，但父亲的死打碎了一切。从那以后，她母亲陷入了绝望之中，对她的爱也减少了不少——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她变得沉默寡言，她们两人在家里呆着的时候，她都不怎么说话，这让曲秋变得害怕放假；她记忆力差，有时甚至都会忘记去开自己的家长会……
曲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后来的8年的，高考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她将要摆脱她母亲了。
她的分数很高，高到足以考入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但在报志愿的时候，母亲找到了她，曲秋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满脸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会让母亲难受，虽然她平日里没怎么关心过自己，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我……我只是看看你。”母亲有些窘迫，她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
她转过头去看她的志愿书，不再和她说什么了。
“你开始报志愿了吗？”母亲走到他身边，说。
“对。”曲秋说。
“好，很好。”母亲说。
曲秋不知道她和母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生疏了。他们之间谈话太过客气，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你打算报什么？”母亲问。
“报个金融吧，挺热门的，而且我也喜欢。”曲秋说。
“金融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警察好一点。”母亲说。
曲秋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说这句话时平淡的语言，她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平淡。
“为什么？”曲秋仰头看着她，问。
“因为你爸爸是警察。”母亲说。
“可是……我爸爸他……”曲秋想起了那个男人，这让她有些难过。
“对，正是因为你爸爸是个好警察，我希望你也能做个好警察。”母亲说。
“不，我不会去当警察的。”曲秋摇着头，说，“我不想和我爸爸一样，将自己的岁月全都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事上。”
“什么？”母亲显然没有料到曲秋会这样说，“你说什么？”
“我……我不想和我爸爸一样把岁月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曲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辈子都不想。”
母亲抬起手，将要打在她脸上，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曲秋抬头朝母亲看去，发现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留下了泪水来。
“你知道你爸爸做的事有多重要吗？”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有他的话还会有更多人没有书读，会有更多的人妻离子散，甚至死亡。你居然说那是无意义的事……”
“他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曲秋站了起来，看着母亲，“他是救了很多人，可他毁了这个家，毁灭了一切！”
“你住嘴！”母亲的手还是落了下来。曲秋的脸顿时有些火辣辣起来，她夺门而出，朝大街上跑去。在她的印象里，这是母亲第一次打她，也是唯一的一次。
直到确定母亲没有追上来之后，曲秋才开始哭起来，那个自私的女人这么多年几乎从未管过自己，她有什么资格在在决定自己命运的事上要求自己！
她狠狠地将脚旁的一颗石子踢到了远处，那石子在空中画了一个贴近地面的弧线。她默默地流着泪，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周围走过的人虽然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但她却觉得他们都是在嘲笑自己。
那天她想了很多，直到深夜时分才回家。那时已是凌晨3点，周围一片寂静。
她站在自己家楼下的一颗梧桐旁，默默地看着亮着灯的窗户，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走进家门。远处传来争吵声，不过很快就平息了，有一只狗在远处不停地叫着，让人烦躁。
“曲秋？妈妈错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那个女人来到她身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曲秋看着她，默默地低下头去。
“妈妈不该说你，不该参与你报志愿的事。”母亲说，“你的事你做主，我不会在说什么了。”
曲秋看到母亲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她不由地有些心痛起来。
“走吧，回家吧，我给你做饭。”母亲拉着她朝楼上走去，她的步伐很大，曲秋只好小跑着跟在了她身后。那一刻，曲秋忽然觉得那个疼她爱她的女人回来了，虽然她的个头变矮了，可她还是挡在了她身前，带着她回家。
那一刻曲秋的眼泪再次坠落了下来，她泪眼朦胧地走着，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中。
“后来我就报了警察专业。”曲秋说，“不过虽然我报了那个专业，但我并没有找到归属感。”
“什么？”王嘉辰不解地看着她。
“直到我拿到枪，真枪。”曲秋说。
那是一节实弹射击课，当曲秋拿起那把重4斤的枪时，她没想道它会那么沉。当她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什么要选择做警察。
“我性格有些懦弱，但在那次实弹射击课上学到了太多，我知道我需要做一个怎样的人，这种感觉一直改变着我。”曲秋说着，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枪。
“虽然我不太懂，但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王嘉辰说。
“谢谢你，你比我更勇敢。”曲秋说，“这不是恭维的话，我觉得你身上有着我没有的品质，而这需要我学习。”
王嘉辰愣了楞，她不知道曲秋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其实在她心里，她觉得自己才是真正懦弱的人。
“你有没有杀过人？”王嘉辰问。
“有过一次。”曲秋说。
“什么人？”
“一个厨师，他拿着刀要挟自己的妻子，并且割破了她的脖子。”曲秋说。
王嘉辰愣了一下，她原本想知道更多细节，但当她看到曲秋脸上悲戚的神色时，决定不再多问什么了。
“那些事都过去了，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王嘉辰说着抬起头朝周围看去。
这里就像一个真正的森林，而他们两人就像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两只动物。刚才谈话的时候，她们忘记了她们周遭的环境。
曲秋感觉王嘉辰碰了她一下，她以为那是她不小心碰到自己的，但紧接着她又碰了她一下。
她抬头朝她看去，却发现王嘉辰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墙壁。曲秋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吓了一跳。
那面墙壁里，一只猩猩一般的生物正默默地看着她们，它的手中拿着一柄石斧。曲秋拿着枪对准了它，站在了王嘉辰和章树新前方。
那猩猩似乎有些恼怒，它龇着牙牙叫了起来，接着便朝她冲了过来。曲秋后退了一步，扣动了扳机，那颗子弹朝那只挥舞着石斧的猩猩飞去，但最终却只是攻击在墙壁上。猩猩停了下来，它面带恐惧地望着曲秋，接着便转身跑进了森林，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嘉辰被那声枪响吓得不轻，她望着树林上空的惊起的飞鸟，问。
“那这墙壁似乎是某种屏障，我们能看的见那边，那边也可以看得见我们。”曲秋说。
“可我们去不了那边，那边的人也来不来这边？”王嘉辰不是很肯定地问。
“或许吧。”曲秋看着头顶飞过去的一只昆虫，说。
她抬起手，想要将那只昆虫抓在手中，但那只昆虫却穿过了她的掌心，飞入了森林。
“但这些树是真的，很真实。”王嘉辰摸粗糙的树干，说。
曲秋又看了一会外面，重新坐回到了王嘉辰身边。
“那猩猩都会用石斧了，这让我想起了人类的祖先。”王嘉辰说。
“或许他们正在经历那段艰难的岁月吧。”曲秋说
墙上的子弹从墙面上退了出来，掉在了草地里，但她们两人都没有听到。墙上的树林里传了一阵风，接着整个屋子都开始咆哮起来。两人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曲秋拔起一根不知名的草，开始不停地揪下它的叶子来。而王嘉辰则静静地望着墙上的森林，默默地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