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一股恶臭,盈满腐朽的霉与令人作呕的腥。
闭了口鼻,掐断气息,算是去了嗅觉,清净了萦绕于周的臭。
“啪!”勉强支起手臂合掌一拍,铠袍熠熠,回满至巅峰之态,甚有更甚,道:“铠袍——凛刺。”
“蹭!”千百根镠金成色的尖刺于衣面突出,直刺得龙肠血溅四虚,彤液喷泄,蠕动不止,痉挛而搐,往里猛缩,使吾蜷起。
“蹭!”凛刺再次暴起。
“斩!”一道血色刀光乍现,合着凛刺一齐突出。
“砰!”眼前一片清亮,吾睁眸,只见身处霄顶,周遭血落成雨。
吾收起银刀,唤铠袍,竭力挤出仅剩的力量,化作一对凌翅,傲视天下人。
“扑通!”迎面一股风流,险些被撕裂,得幸控住双翼,稳住身形。
龙头连半身,随空而落,双眸无神涣散。于视角内愈微,直至无踪没影。
现时兀自开着“一劫铠袍”,能量所剩无几。
首次使用“一劫铠袍”是于尸山下,与银刀作呼应用;其次是为了躲过墨虓之攻击,强化速度,再是借其辅助力道,打得墨虓有是狼狈;现为末次彻底运用。
既然如此,那便提前结束吧,虽然不够尽兴,但你这家伙……我玩够了。
一把撤下一劫铠袍的表壳,褪去一身气,极速往下飞降,耳旁风唰如雷,直扯得衣裳疯游,哗啦亟响。享着这脑中盈溢着的快感,舐唇,控姿起臂,睁眸合掌拍:“啪!”
“二劫铠袍!”
一截黑光于前胸后心浮现,如染料入水般迅速晕染周围几经褴褛的衫。二息之间,浑身上下除了黑,仅有乌紫。一袭黑袍接续断长袍,通体呈黑,断续闪乌光,边缘显深紫光晕。
“唰!”吾身影一闪,瞬移至地面,眼前便是墨虓!
低呵一声,还没等自个儿站稳脚跟,便迅疾一探利手,直钳得其脖颈密不透风。
他闷哼一声,瞳中尽是惊愕。
着墨虓脖颈的掌力再增!
“咔嚓!”一声脆响,结果了然。
“阴炎。”站稳脚跟。
一窜火苗着起于臂,火根彻殷,蓝黑锋芒衍于根而延出,呈线状朝墨虓烧去。
“轰!”那火一触墨虓,便癫疯一般搐起,迅速蔓延,布满全身。其更是一声不响,即无力垂手,悄然归天。
“轰。”火再次暴起,却是熄了,不挥青烟。
现时,墨虓仅剩一副黢黑骨架,当今的血肉之躯已然渣滓,是悚人。
“噗。”吾眉头一颦,口喷殷血,嘴溢红汁,“老母的……副作用还真不小。”
随手一扔骨架,其落于地以声响。面具滚落一旁,留双空洞的双眸孤自面天。
没想到,你那羸弱的身躯竟比一面面具还要不堪。
不过都是一堆腌臜的刍狗罢了。
“呸。”咋了口唾沫,砸在墨虓那半碎不碎的面具上。
“咔嚓。”不是很轻微的响声,便很容易捕捉到。
只见他那早些时日罩着脸面的面具,蛛网般粉碎,粒粒成片齑粉散落于地,与落尘归为一地。阴寒风一吹,便随风而散,随着尘埃一粒不留,只是不知是漂流到哪处无影之隅去了。
第三个。
朝暾化余晖,一桩事儿,完了。
废了这么多时间,麻烦。
“走吧,这也算是解了施主的一个结了。”老喇嘛带头领吾走去,“施主的心魔又出来了呢。”
“难免的事。”
“还是让老衲助施主些许绵薄之力吧。”
“……那便铭感五内了。”
——记于吉燠年间,时龄二十。
(应前1997年。)
……………………
与老喇嘛行至一巉崖,忽闻浪拍礁。
“此乃积水成海矣,寻条小?接成的山路小径,行去一观。”那喇嘛摩挲着一串盘得油光可鉴的木珠,似乎还镀过薄不入眼的油腊,须臾便看似随手似的一指,“那儿。”
一条小道果真被中正地辟在那儿,一块块鳞次栉比地垒叠而成的石块开得目无全牛、浑然天成。
沿路而上,行个半晌,算是过了二三里山路。原是那山对头,一面悬壁下铺着一镜汪洋,真得个平海夕漫漫。
“嗯?”吾诧了声。
这碧海汪洋竟泛起雾来,由淡转浓,浓得遮天蔽日,广得一望无垠。雾色朦胧,水气叆叇,更是为这片本就涂抹着神秘色彩的大洋平添了几分险恶,渲染了几分饿虎之蹊的气势。
红影于雾中缥缈闪过,悄无声息,——自然逃不过吾的眸子。虽不知是甚物,但仅晓“危”与“险”二字即可。
不过,吾不打算动手。
断的是右臂,正巧是利手,用惯了,现在仅剩个孤苦伶仃的左臂,便又添了不少麻烦。
那便看看这些僧人如何应对吧。
“吾本是那疥癞僧,无因无果天地游。”那喇嘛和起掌,两边虎口挂着一串木珠。
木珠徐徐发青,由根而起一片黛青,再是青化绿,由绿转红,——竟是刻在脑海中一挥不散的红!
仿佛是以镂刀锲于心口,眸眶涨红,酸痛不止,正好迎合上了磅礴雾中的红影。
“唰!”老喇嘛一转木珠,翻腕一甩,木珠整串直直堕入大洋,没入烟尘——并无闻得半声落水——有蹊跷。
“沧浪!”却是闻得金戈猛扯之声。
火屑四起,金戈交加。应是使招拖延“危”“险”耳。
“施主,能否托一事于您?”老喇嘛回过头,说着,以宛如将死的语气交代后事般的。
吾顿了顿,瞳光涣散,沉思细索。须臾,“尽叙无妨。”果然啊,‘袖手旁观’这种龌龊、有失面容的事吾真干不出。
“领着这些孩童,寻个能苟生的无影一隅,以求安稳。”
吾点了点头,应接下了一桩差事。
老喇嘛趿拉着步伐踱来,背着后人塞了本经书于吾,名曰:《珠玑经》。
“去吧。”老喇嘛示意。
吾回头,却眉头一蹙。
“轰隆!”一道殷红炸雷轰然炸响。
一抹昏黑于邈远的天边袭来,乌鸦归窠般席卷整片天地。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黯辰无光。饶是所向披靡、傲视天下人的太阳,也畏首畏尾地缩回了光芒,蜷缩着。
天云俱变!
“轰隆!”又是一道殷红的炸雷响彻云霄!——仿佛一只巨爪把天云整整撕成了两半。
但见那盈满目光所及的黑云,底下竟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柄血浸而成的大纛。
“轰隆!”雷鸣兀自,不断。
只是——
声响愈来愈大,只抵耳膜,盈耳;
雷云愈来愈近,只抵眸前,盈眶。
鼻中萦绕着缕缕湿气,潮味扑鼻,掺着一股腥膻之气。
“蹭!”一柄血剑于背后飞来,破空而起。
吾大窘,不得已,拔刀。
“当!”虎口迸裂,一丝血汁沁出,抹在刀柄。
剑兀自直直飞着,只是朝向偏了,不然就直指小僧,触及性命了。
吾再次回头。
只见那老喇嘛与一片杂乱交错而成的血红剑影打得火热胶着,却是处得下风。
前时的血剑便是老喇嘛挡得不及,钻其漏的空子而攻吾。
吾不知所措。
插手其二人,既无着手点,亦无兴趣;领小僧而退,既无处可去,亦无法退。估计仅有自身而退,乃唯策。
啧……就不应该……
麻烦。
“你们有甚招数,尽可使之。”吾回头,道与小僧。
他们面而相觑,而互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