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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苏夫人,落幕

其实,我们生命中的许多人,都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草率收场,说不上是多么惨淡,也说不上什么仓促,就是时间到了,一些东西的进度表,也走到头了,或许,在另一个未来里,更是新的开始吧。策马扬鞭的人不一定真的十分快意,愁眉苦脸的人,也不一定真的有那么不幸运。每个人执念不同,追求不同,获得满足的方式更不相同。有的人想闯荡,有的人想安定,有的人想富贵,有的人想平凡,有的人,能扛,有的人,爱哭。

当苏夫人用整个青春所追求的幸福被发现是一场空的时候,所有的希望,就变成了心中小心翼翼去珍藏的笑话,让自己回想时,一边对着世人羞赫,一边对着自己珍贵。

宾客散了,除夕佳节,众宾皆欢,苏夫人,看着燕儿志得意满的样子,笑了。她是聪明的,苏丞相的心她是明白的,当初,他爱那个女人,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对她的孩子,莫不关心?只不过是做给她和那些女人看的罢了。人性本善,谁愿意成为一个什么都不认识的恶人呢?那些女人怕她,畏她,却也羡慕她。她从来都没有为难过这些女人,和她一样,都是些得不到爱的可怜虫子罢了,争争抢抢的,最后谁又能比谁多得到些什么呢?苏洵燕,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爱,也不是谁欠了谁呀。她也不想的,那么疯狂的对待一个孩子,一个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孩子,她这一辈子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这样的孩子,谁不心疼呢?可是她控制不住,一遍一遍,用这些肮脏下作的手段伤害这孩子,让自己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疯魔。

她感觉到,苏子安,今天,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睛中是她也看不懂的情绪,复杂,又惹人沉溺,多年来,还是忍不住的,为他心动啊,即使可能知道,他的眼睛中,是在怀疑她,琢磨她,算计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多看他一眼,多喜欢他一遍。

这酒,是醉人的,这爱,是醉心的,这女人啊,伤情的时候,是不是最美啊。天知道,从她变成坏女人开始,就再也不肯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宴毕之后,苏丞相叫了下人,送了苏夫人回去歇息。苏丞相是真正的君子,可是,除了先夫人,他对待谁,都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看似温润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繁华热闹的苏府,在一瞬间就冷寂下来了,就像是她唱的戏,也唱完了,自己作为台上人,该落幕了,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收场,一个人,也可以,寂静的疗伤。

倾雪去看苏夫人,这个可怜的女人啊,大概是,给自己想好了下场,想好了退路,想到了一个悲剧的结局吧。

“丫头啊,你来看我了,想不想听我讲些故事,很精彩,很好听,很感人的。”苏夫人明媚一笑,艳绝,美极,微笑地看着倾雪,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似的。看着苏夫人明艳的落寞,倾雪确实不忍心拒绝。

“那一年,我十六岁,他二十一岁,红墙高楼,我是尊贵的,谢氏嫡女,一次外出,乘坐马车,风吹开了我的帘子,不经意的向窗外看去,却发现哪里是风,而是一个纵马飞奔的少年,少年英姿勃发,俊朗无瑕,不经意间,就将我看痴了,暗自找人打听那是谁家少年,从此,高傲的谢氏嫡女,终于变成了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可是父母却告诉我,那个英俊的少年,早有妻室。”

“我开始暗中查探那个比我幸福的女人,我发现她,美好,出尘,器宇不凡,仿佛世间所有的珍贵,都被老天爷亲手送到了她的手里,我想,苏子安喜欢她是应该的,必然的,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吧,就连我自己,也忍不住与她交好,我也十分的喜欢她,我二人姐妹相称,感情如胶似漆,姐姐很照顾我,为了姐姐,我也尽力压下心中刚刚萌生的感情,可是姐姐不知道,我忍了多久,多苦,直到一次与姐姐谈心时,我才知道,姐姐跟本就不爱苏子安,燕儿也不是苏子安的孩子。”

“姐姐说,她另有相爱的人在异乡,因为那人政敌的陷害,他们一家三口失散了。姐姐本来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逃亡时仅有月余,丈夫本想带着他们一起跑,可是姐姐舍不得拖累姐夫与侄女,就拿着簪子,抵在脖子上,她说,‘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唯有看见你们安全,我才能够安心地苟活下来,我如今身体虚弱,与你们一起,根本就只能成为你们的拖累。’就这样,姐夫很害怕失去姐姐,又熟悉姐姐说一不二的脾气,怕她真的做傻事,就留着泪,带着小侄女走了。”

“倾雪,我看到你第一眼时,就发现你与姐姐长得像了,不仅仅是有些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除了神态,和脸上的黑斑,若非年纪不同,我定以为你就是我那姐姐。姐姐也跟我说,她不是北国人,也不敢告诉我她真正的家乡,怕我无端受到连累,她说自己与苏子安是在她逃亡的时候相遇的,那时候情况危急,需要找个掩护,苏子安就暂时娶了她,可她告诉苏子安自己有家室,并且一直都有随时离开的准备。”

“可是正当这时,姐姐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就一直躲着苏府众人,又在苏府,待足了一年,燕儿生下来后,给他取了名字,因为害怕自己护不住他,就请求苏子安帮她照顾,就突然的走了,什么也没留下,苏子安虽然伤心,却也无可奈何,向世人宣布病逝,姐姐不爱他,那我就可以放心的爱了,我安慰他,照顾他,直到有一天,他被我打动,迎娶了我,但我知道,他早就对姐姐动心了,我嫁给他,不过是一场毫无结果的追逐,可是我那时,却没有丝毫的顾忌与退缩。”

“可是时间越长,我的心越痛,我的爱就越偏执了,我开始控制不住的对燕儿下手,我将怨气发泄在燕儿身上,我甚至给他下了痴傻的毒,并且还想要他的命!我明知道我错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是魔鬼了。”

“倾雪,我知道,你是真心的疼爱燕儿,给燕儿下的毒,我一直都是有解药的,我知道自己总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就一直留到了现在,其实我已经,吃下毒药了,就下在今夜的酒水中,我喝了很多呢,谢氏女,从未如此恣意的喝过酒,那一刻,我真的感到了无限的自由与幸福。谢谢你,倾雪,是我对不起姐姐,是我太自私了,你与她如此相像,如果你有幸见到姐姐,一定要替我对她说,对不起,可是妹妹心中,是一直有她这个姐姐的。”

倾雪黯然的听着,只看着她倚着墙倒下,鲜红的唇边,溢出青黑的血,很凄美,很可怜。倾雪知道,燕儿不会怪她的,先夫人也不会怪她的,苏丞相也不会怪她的,她一个女人,为爱,背负太多,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犯了个错罢,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计较,可是,刚烈如此的她,选择这样,惩罚自己。

倾雪也知道,苏夫人到最后,是潇洒的放弃了爱的执念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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