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昭月看着蓝色官服男子只是浅笑,算是作答。
虽然不知道她有何用意,曲凌江还是让人去取一片竹叶过来。
布公公点点头,没过一会,他就拖着檀红色的托盘走了进来。长方形的托盘中间放了一块金黄色的丝绸,丝绸上放着一片竹叶。
本来托盘看起来不大,这会为了陪衬这片竹叶,倒显得面积过于大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材小用呀。
布公公把托盘举高,过于头顶,放在龙昭月的面前。龙昭月拾起那片竹叶,摸了摸柔软度,看了看上面的筋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各位,本宫献丑了。”客套话说完,她站起上前走了一步,红色的衣摆也随着摆动,那琉璃珠偶尔跟耳朵上的红色玛瑙相撞,发出脆响。
众人都十分好奇,皇后娘娘到底要这一片小小竹叶干嘛?于是,在龙昭月说完客套话后,都牵长脖子等待着。
龙昭月用两手把竹叶捏住,然后含在嘴巴上,她深呼吸,再呼气时,竟然有曲调从那片竹叶中传来,一瞬间,众人都惊了。
这是怎样一种曲调,时而婉转、时而高调、时而幽幽、时而涣涣。似乎每一个音节从那片竹叶中发出来,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这曲调似乎有种魔力,轻易的勾起了在座人心中那尘封已久的往事,就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迷茫,像是陷入某种梦境中,不一会,又像是伤感什么,有好几人眼中都出现了湿漉,像是眼睛一眨吧,那水滴就能掉落一样。
顾云裳也听呆了,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不像别的曲调那般只能肤浅的以表面吸引人们的倾听。这曲调的每一个音符像是在她眼前飞舞,微微一张嘴,似乎就从那檀口串了进来,直达心底,开始翻腾她已经遗忘很久的故事。
谁家女儿初长成?
谁家儿郎初闹春?
千里能否一线牵?
曲凌江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痴迷,不是因为这曲调,是因为吹奏的人。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入神的吹着,这样的画面,不知为何他会感到温馨,身体里面那个叫嚷的自己也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曲调越往后越凄凉,太容易迷惑人心了。
司马胡利也听的出神了,也看得出神了,似乎今天自从龙昭月进来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北宫烈算是最清醒的一个,一来他是武将,平时又很少听曲,自然参透不了里面的精髓。在他的选择里面,只有好听和不好听这两种。
要说先前云裳的让他觉得还不错,那么龙昭月的这首就直接被他冠上了好听两字。
不知道家里母亲留给他的那支玉笛还在不在?能否吹出这样的曲调?
三人各怀心思听着她吹奏,而全然不知情的龙昭月则陷入了回忆中。
其实,龙昭月这一技巧还是在乡下时,她的外公教她吹得,曲子是外公很喜欢的水调歌头。因外外婆身体的缘故,去世的早,独独把外公留下了。听说外婆生之前就很喜欢水调歌头,所以外公也爱屋及乌的喜欢这曲子。
每年夏天,她都会去看外公,然后也学会了这首曲子。渐渐的,她发现,这首曲子虽然不轻快,但是道尽了人生的种种,于是,她不由得也喜欢上了。
正巧,今天这技巧、这曲子都用上了。一曲吹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满场的寂静。没有之前云裳弹奏时那如痴如醉的模样,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隐痛。
难道,她赌输了?原本把所有的运气都压在了这片竹叶上,这会看来,似乎并没有得到好效果。
难不成,她还真要出丑了吗?
‘啪啪啪……’她还在发愣间,就见紫色衣服的使者站了起来,拍起了手掌,“好曲!好曲!只是这般好的曲子,敢问娘娘,可有词相配?”
他这一拍,众人这才醒来,跟着拍掌,满脸的激动。原先的幸灾乐祸完全看不到了,有个别官员眼中似乎还有崇敬。
坐在王位上的曲凌江最近挂起一抹讽刺的笑,看,这就是人最丑陋的一面。犹记得,初登帝位时,那人的眼神也是由轻视变得崇敬,只是,他不会忘记那人皮囊下那颗火热的野心。
终于等不急要行动了吗?瞄一眼下面龙剑华父子,眼睛微眯,威胁他帝位的存在都会被铲除,包括——
他把视线转移到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俏丽的人儿身上,包括她!
眼睛闭上,再睁开时,那股浓浓的杀气已然遁去。
取下竹叶,龙昭月浅浅一笑:“多谢使者渺赞,自是有的。”
“哦?”紫色官服男子刚要说话,坐在他身边的蓝色官服男子突地站起来,一脸激动的抢了话:“微臣斗胆请娘娘赐于,请娘娘开金口吧。”
这家伙明显一根墙头草,两边倒!龙昭月偷偷看一眼顾云裳,果然看到了满脸的怒容。虽然隐藏很好,但是还是被她发现了。
“使者莫急,有词没曲似乎很失礼,所以本宫想请一个人为本宫伴奏,本宫把那些词唱出来。”她这话一出,众人神色更加激动了。
不知什么样的词语才能配上这样的曲子?众人开始猜测了。而龙昭月的眼睛也开始扫描了,当落在司马胡利的身上时,刚巧与他的视线对上,她笑道:“不知司马宰相可否为本宫弹奏刚才本宫所吹奏的曲子?”
众人哗然,把视线落于年轻俊美的司马宰相上。
司马胡利与龙昭月的视线对上时,才彻底回过神来。再听到她这么一说,也就终于明白视线对上时,她嘴角那狡黠的笑意的来由了。
敢情这女子是在报复他那会错乱帮忙吗?苦笑摇摇头,她还真会挑人,谁不知,他很少碰琴,更别说弹琴。在他看来,琴与‘情’谐音,至那件事后,他就曾立誓,不宰碰琴和弹琴。
“怎么?司马宰相是记不住那曲子吗?要不本宫载吹奏一遍?”
她明显的在偷笑,还要在脸上摆出我很正经的神色。让他有种想咬她的冲动:“怎么敢劳烦娘娘?娘娘,请。”
她听到了他牙齿间碰撞的声音,这回可终于把这人给气着了,心里那个痛快啊。
曲凌江挑眉,他竟然在司马脸上看到了无奈?这代表什么意思?难道司马对这个女人……
如果,她不是龙家人该有多好?心中一片紊乱,纯金的酒杯被他用内力捏变形了。
司马胡利坐下,修长骨干分明的手指放于琴弦上。与那一根根细小的琴弦分成强烈的对比。
龙昭月只看了一眼,就肯定这双手放于现代,那就是一钢琴王子的手啊。
司马胡利的记忆很好,只听一遍,弹奏出来的曲调竟然与她吹得丝毫不差。唯一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用手弹,一个是用口吹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她悠悠然唱着,混合着他弹出来的曲调,竟然显得无比和谐。大红色的颜色应承着那白衣飒飒,美的就像一幅泼墨画,直叹天造之物。
她的声音不是第一次听到,却没有像这次这般娓娓动听。声如莺啼,唱的宛转悠扬,细声细气间又那般抑扬顿挫。
待她唱完,大殿中似乎还飘荡着袅袅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