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您终于来了！”
高村长一脸的红晕，脸上的奉承的笑容，看那样子，恨不得把嘴角扯到耳根处来表达自己作为奴仆的喜悦。
于是在离这兽人还有十几米时，便已经像只摇着尾巴的老狗一般趴在地上，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的华丽衣物，就那样连滚带爬的到了兽人脚下，而后——捧起那青黑的巨大脚掌便要吻上去。
但作为老狗，主人的脚也不是想舔就能舔的。
于是，那脚掌轻轻一摆，便把他踢飞出几米外，在地上滚出了尘土飞扬的场景，那一身老骨头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几声呜咽……
如同一只夹着尾巴的老狗……
在场跪在地上的众人或是冷眼旁观，或是低头默不作声……
而余浮生，艰难的将空气吸入燥热的肺中，那充满香气的空气如今却让他分外作呕……
他冷着脸看着这一切，右手紧握，咯吱作响……
“主人！还请主人绕过老奴啊！”
一脸青红瘀肿的老头夹着尾巴趴在兽人脚下，花白的头发紧紧贴着地面，头也不敢抬……
良久，等老头颤着身子眼看连屎尿都要被吓出来的时候，兽人终于开了口。
“我记得你。”
随着他的开口，无形气浪自周身席卷开来，层层排开来，在这空地之上，掀起尘土飞扬，这风吹乱了人们的头发，也吹的他们把头埋的更低……
“能……能让主人记住是老奴我的福分！谢谢主人！”
老头抬起鼻青脸肿的脑袋，冲着自己主人摇头摆尾。
兽人眯着眼，轻笑着扫了眼脚下的老头，慢悠悠的开口道:
“是啊，去年的春牲节你的祭品让我很不满意。”
于是，老头的喜悦戛然而止，就像一只兴奋的老狗被人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慌乱的呜咽。
“不！不……主人！这次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绝美的祭品！绝对合您的口味，这是比往年更胜一筹的祭品！求主人给我这个机会！求主人！”
眯着眼的兽人顿时来了兴趣，他轻轻挥手，无形气浪将老头扇飞出几米外，这才悠悠的开口:
“既然如此，给你这个机会！把他们带上来给我看看。”
“是！是！是！老奴我马上带他们上来！”
老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身上的衣衫脏乱不堪。
满脸通红的余浮生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很快，老头领着一些人缓缓走来，他们面容麻木，手中抱着满脸恐惧的孩子……
而这些孩子，个个衣着华丽，身上散发着淡淡药香，人群里，佝偻身子的老丈抱着果果面无表情。
余浮生如同黄牛一般喘着粗气，牙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淋漓……
“嗯……不错，你有心了。”
兽人展眉一笑，他发现这几个孩子生气十足，额头上隐隐有灵机引而不发，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优质祭品，自己已经有些胃口大开了。
尽管在来落柳村之前，他已光顾村子172座，共食860……孩童。
但美味，对他这样的大妖来说，总是不嫌够的。
“嘿嘿～主人满意就行！那您看，现在是不是……”
高老头跪在兽人面前，语气诌媚。
“时候差不多了，入鼎吧。就从……他开始吧。”
兽人伸出粗大尖锐的手指，指着一脸麻木的老丈，目光有些兴奋的看着他怀里差不多要哭出来的果果。
在这几个孩童里，他最为钟意的便是这个了……
“老家伙！上神看上你的孙子了！还不快点送入鼎中！耽误了上神的享用你这把老骨头可赔不起！”
看着麻木不仁的老丈抱着果果不撒手，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于是跪在地上了高老头仿佛蒙了羞一般，红着脸高声嘶喊起来，可是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老狗！
眼见老丈抱着自己孙子更紧了，高老头沉着脸抓着果果想要从老丈怀里夺出果果，好给自己的主人及时献上祭品。
于是在这拉扯中，他干瘦的爪子扯的果果开始哭泣起来。
“好了！”
兽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粘湿的猩红舌头舔了舔外露的犬牙，慢悠悠开口:
“让他自己献上祭品。”
“是！是！一切都听主人的！还有，你个老东西，快点把你孙子送进去！”
高老头冲着兽人诌笑一下，扭头厉声呵斥几句后退到一边冷眼旁观。
而这时的老丈才如梦初醒般，低头看着泪眼朦胧的孙子，然后艰难的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抹去孙儿眼角的泪花。
他抬起头，一脸悲苦，哀求的目光扫过跪着的众人，他们的目光或是冷淡，或是怜悯，或是兴奋，但终究只是默不作声，静静旁观……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过是个孩童，不过是条人命罢了。
年复一年的献祭节日，他们有人亲手献上了自家的儿女，或是妻子，或是丈夫，或是父母……
这一切，不过是延续着昨日的一切罢了，又有什么值得言语的呢？
明天或许就是自己进入那滚烫的鼎内，为上神献上自己的一切罢了。
所以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
今天是你，明天是我。
如此而已！
左右不过一条烂命罢了啊……
有什么区别呢？
得不到回应的老丈眼睛酸的发疼，却怎么也留不下一滴眼泪。
这一辈子，自己献上过妻子，献上过自己的两个儿子，献上过自己的三个女儿，眼泪啊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流干了……
如今，不过是自己的孙儿罢了……
他艰难的呼吸着，淡淡的血丝自嘴角缓缓流淌而下，颤抖的手来回抚摸着孙儿娇嫩的脸颊，那无法言喻的恐惧让他如此的感同身受，然后他长长吐了口浊气，抱着自己的孙子轻轻迈开了脚步……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冷眼旁观中，他爬上了那献祭的高台。
现在高台上，他浑浊的眸子看着沸腾的药汤，看着那来回翻滚的药材，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雾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亲手献上血亲后，他们在鼎内被滚烫的药汤煮的皮开肉绽，不停哀嚎却渐渐没了生息的场景，纵使过了几十年，那些痛苦的依旧不曾褪色半分……
如今，不过是又一次罢了……
他低下头，看着恐惧的不敢睁眼，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孙儿，悲咽的轻轻开口道:
“果果，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