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刀默默收了回去。
【这些下人守卫与这件事无关,不值得我造孽】
郑泽之仰头望去,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围墙遮挡了落日的余晖,让院内更加昏暗,打牌的四名守卫专心致志,心无旁骛,郑泽之略一思索,还是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先找个地方等到太阳下山吧,晚上趁着夜色好行动,没准过一会宴会就结束了】
思考毕,郑泽之观察起周围,经过仔细斟酌,最后选择了自己来时的小径一旁茂密的灌木,他低下身子,慢慢挪了过去。
“唰唰唰”
郑泽之尽量放轻动作,但是灌木丛还是发出了唰唰的响声,他紧张地屏住呼吸,扭头看去,守卫四人组依旧在专心打牌,这才松了一口气,大胆地窜进灌木丛后面。
【好无聊啊】
他仰面平躺在高大的灌木丛后面,安心地合上双眼,没想到,匆忙焦急的一天中难得的休息时间,竟然是在嫌疑犯的宅院里,真是件滑稽的事情。
【累死我了,哎,当警察比私塾里念书的日子累多了】
郑泽之努力放空大脑,想要休息一下疲惫的大脑,却忍不住回忆起故乡的时光,那些推心置腹,不掺杂任何私心的好兄弟,那些暗恋过,却不敢表白的女同学。
最有趣的,那些有时候会偏袒好学生,冤枉坏分子,然而在自己学生患病时焦急地泪流满面的教书先生。
郑泽之不知道多少次,在先生因为惯性思维冤枉平日里不好好学习的学生的时候愤怒地拍案而起,不知死活地指着先生的鼻子怒斥一番,把先生气得咬牙切齿却无法反驳,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倚仗先生的统治地位才能摆平事端。
当然,郑泽之这种目无尊长的行为屡次害得先生要与自家长辈面谈,却屡次被告知郑泽之无父无母,完全是靠来历不明的接济才得以苟活时,先生的态度总是一下子软下来,像只蔫萝卜一样不再理会郑泽之出格的行径。
只是每次在上课时,先生都会紧盯着郑泽之辩答,对他的学业也比其他人都要上心,郑泽之一开始以为这是先生无奈之下的报复,不过年纪越来越大,他也明白过味儿来,只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漂泊异乡,无家可归,先生也因为时局动荡,离开私塾,不知去向了……
郑泽之那些在先生们看来打破规矩的行为,让郑泽之莫名其妙获得了同学们的喜爱,不管有什么好事,每次都要带着因为囊中羞涩本无意掺和的郑泽之——
出门游学,去北府长见识,三下江南,直到最后,赛里斯帝国出钱资助国内学子远渡欧洲,探求救国之道,郑泽之也因为同学和先生们的一致通过,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不列颠,稀里糊涂地当上警察,稀里糊涂地还干的不错,稀里糊涂地慢慢就忘了回家。
【我依稀记得他好像姓张吧,啊,无所谓了,这种事】
郑泽之从灌木丛中拔下一根草,含在嘴里咀嚼,打发时间。
【工作太忙了,总有干不完的事情,啧,还有好多自作主张接来的活,比如这次……】
结果没想到草上有只虫子,郑泽之恶心,呸地把草吐了出来,伸着舌头用手擦了好久。
手也不干净。
【回家吗?】
郑泽之总舌头感觉越擦越脏,索性不再关心,反正虫子富含丰富的蛋白质,虽然郑泽之不是广东人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美食,不过吃了不亏,甚至血赚。
【来时的同学都一批批回国,转眼间就剩下我一个了】
他叹了口气,抱着头望向天空中缓缓升起的月牙。
【可是我在这里总有救不完的人,赛里斯也是这样的吧,不对,赛里斯的人更多,四万万人在受苦,就算复制几千几万个我,也救不过来】
虽然没有答应弗雷德里克的邀请,但是他的话确实触动了郑泽之内心的疑问,纠结的情绪自吵完架就在他的心头绕梁不绝。
郑泽之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喜欢的不只是解决问题,还有循着问题找根本,没人比郑泽之这个不列颠帝国的小齿轮更清楚系统锈蚀在哪里了,但是那些问题解决不了,或者说他不敢解决。
【但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警察,救人是本分,至于其他的事,就让肉食者谋之吧】
这就是为什么郑泽之不打算和弗雷德里克再有任何交集,只是哄走了他,因为他明白,一个以战士自称的男人是不会接受他“懦弱”的论调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降临,守门四人组
【好困,反正潜入不着急,要等到宴会结束,我就先睡会好了】
这么想着,郑泽之坠入梦乡。
“嗯……”
“呼……”
“呼噜……”
“呼噜噜噜噜……”
“郑董?郑董?”
一道空灵的女声传入郑泽之的耳朵,郑泽之没做理会,沉迷在梦境之中,嘟囔着梦话,还不时吧唧吧唧嘴。
“呼噜……诶……大叔……你连手铐都不认识……诶嘿嘿嘿……”
“郑董?您在说什么呢?郑董?”
“奖金……秘书……把刚才发钱的文件……挑出来……”
“郑董,什么发钱的文件啊?您是要我挑什么?郑董,您醒着吗?”
“唔!”
郑泽之猛然惊醒,身子一哆嗦,醒来时,西装革履地坐在洁白光亮的办公室里,玻璃透明的墙壁包裹住宽广的办公室。门外,刚刚入职的公司职员好奇地看着他这个上班时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猜测着他的职务。
郑泽之偏过头,看到肩膀上的纤纤玉手,和手的主人,自己的秘书担忧的表情,用力甩了甩头,扶额:
“哦,没事,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躺在灌木丛里睡着了。”
身旁的秘书笑着说:
“郑董,您刚才说的梦话,可不只是在灌木丛里睡着了。”
郑泽之疑惑惊讶地说:
“啊?我不会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吧?”
秘书摇摇头,
“没有,您就是说了什么手铐,和发钱,哦,您还在梦里叫了我要文件,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嘛?”
郑泽之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把底裤从梦里抖落出去,不过也不排除秘书蒙骗他的可能,毕竟他可不记得自己的梦里有手铐和发钱的事情。
他从办公椅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缓解了一下刚睡醒的迷糊,对秘书吩咐道:
“我确实有点事情,小陈啊,你去给我准备一趟车。”
陈秘书嘟起嘴,不满的问道:
“还是去那个地方嘛?”
“对,还是照常。”
郑泽之答道,他能感受到环绕在陈秘书周围的怨气,毕竟谁都不会对自己职位的觊觎者抱有好感,尤其自己的老板明显对那个人比自己更加上心,甚至还在亲自培养。
不过郑泽之也不打算解释什么,他事实上完全没有让他取代小陈的意思,但是这种事也不好解释,只能靠时间来让陈秘书理解了。
“好吧……还有什么事情吗?”
郑泽之摆摆手,
“没有了,你去忙吧,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明白了,郑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