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做一道选择题吧。”
斯科特用引诱的语气对郑泽之说道，他确信郑泽之一定会接受他的“建议”。
何况随着时间推移，被自己的护卫长召集来的守卫越来越多，已经在地下室外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这个小警察孤身一人羊入虎穴，插翅也难飞。
真是多亏了护卫长有先见之明，见到自己在屋内怪异地转圈，猜出局势有变，第一时间派来支援。
斯科特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警察，估计只以为我是在兜圈子吧，没想到这一层吧。
你还是年轻，na?ve，需要增长一个知识水平呀。
郑泽之不愿意相信面前这个心口不一，虚伪狡诈的混蛋，但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只好阴沉着脸点头同意。
斯科特踩在那人身上的脚轻轻碾了几下，力道倒是不至于踩疼，只是有种在趴在沙滩上摩擦的瘙痒感。
“这是一道三选题，那么，请听题！”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凯特想要买这件衣服，她付给售货员十五英镑……”
“正事。”
郑泽之冷冰冰地说。
斯科特老大没劲地泄了气，
“我和朋友开个玩笑嘛，那么严肃干什么，好了好了。”
“说正事，那……”
斯科特伸出食指，
“A选项，”
他的食指指向走廊中几十间玻璃监牢，
“我允许你，‘救’走你想要的人，带回警局。”
他的手大力一挥，
“你想要警察的体面，我就给你体面，不仅如此，我还会花钱雇报童在伦敦大肆宣扬你不惧强暴，从我这个无良贵族中救出可怜女孩的英雄壮举！”
“前提是我不再追究你所有其他的罪过，对吗。”
郑泽之替他接上话。
斯科特大笑三声，
“哈哈！不愧是郑泽之，一点就通！
我说过了吧，我喜欢和理性的人说话，如果是弗雷德里克那种白痴疯子，我连和他对话的欲望都没有。”
“那我可有点羡慕弗雷德里克了。”
郑泽之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斯科特的布局，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刺了他一句。
斯科特也理解郑泽之年轻人的大火气，一直没记较，接着说道：
“但是，我凭空损失一位‘前途无量’的小姑娘，你也要赔偿我的损失。”
他装出一副苦恼许久，然后计划通的模样，
“这样吧！你把这位无辜路人送给我，全当赔偿了，怎么样？”
郑泽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弥天大笑话，
“你让我，把这个人赔给你？我有什么资格替他同意？再者，是你拐卖的孩子，还要我给你赔偿？斯科特先生，我不逮捕你，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吧？”
斯科特微笑着说：
“当然，我也不需要你签字同意什么的，你只要默许我的行为，事后不追究，就算达成协议。”
“更何况，我这里所有的人，来历都清白的很，我可是传承数百年的贵族，基本的道德操守还是有的。
和黑市的畜生混球们不一样，我非常遵守法律，我的祖上就曾因为国王陛下不守法，追随克伦威尔起兵反抗，这才有了今天伟大的不列颠。
所以，凡是不能拿钱买来的，我一丝一毫都不碰，绝对，不碰。”
和斋藤……不对，是弗雷德里克假扮的斋藤说的话，一模一样。
斋藤绝不是弗雷德里克假扮出的那副大义凛然，舍己为人的虚伪形象。
真正的斋藤，不过是一个东瀛明治维新后产生的千千万万慕洋犬中，远渡重洋来到梦寐以求的“完美”国家——不列颠帝国的一个混蛋罢了。
他心狠手辣，无德无耻，自命不凡，鱼肉百姓，没钱的时候犯小罪，发家成功后犯大罪，如果不是看中他的情报，而且杀了他也还会冒出第二个斋藤，根本没有意义，郑泽之绝对第一时间把他枪毙在女人肚子上。
尤其是他所谓的从不拐卖，更是天方夜谭，自己当时还以为是他例行的虚伪包装，现在一想，难道是弗雷德里克在影射肯特家族吗？
但是，这么说来，那个女孩是他买来的？
可是，明明那个老太太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女孩是被拐走的，怎么回事？
人贩子转手了？
郑泽之深吸一口气，心跳越来越快，
思虑再三，他还是艰难地开口道：
“那B和C选项呢？”
斯科特耸耸肩，
“B选项就和A截然相反，至于C嘛。”
“就是你一个都带不走，不过，我建议你选择这一条……”
郑泽之好奇地问：
“那是什么？”
斯科特神秘一笑说：
“郑泽之，我最喜欢你这样有些正义感，又理智的人了，虽然你刚才在待客室的行为让我很失望，不过我愿意再为你敞开一扇大门。”
“愿闻其详。”
斯科特摊手道：
“很简单，女孩和路人，都不能给你。”
郑泽之刚要回绝，斯科特又说：
“不过我可以向你立下最狠毒的誓言，以后永永远远，我都不会对这个女孩不利，甚至还会负担起保护她幸福成长的责任——
别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我还没有动她一根毫毛，我结交的贵族都对这么小的孩子没兴趣好吗？可能感兴趣的混蛋我都绝交了，孩子不养到二十岁我是不会出货的。”
“少来这一套，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和那种天杀的混球都只有两个去处，那就是监狱和地狱。”
“还有议会和天堂。”
斯科特贴心的补充。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唯一的前提下——”
斯科特故意在最后拉长语调，等到郑泽之表情愈发不耐烦才接上话：
“以后我的宴会，你必须次次都来。”
郑泽之皱紧眉头，不明所以地说：
“什么意思？”
斯科特面上带着龇牙咧嘴的笑容，
“没什么意思，硬要掰扯出一个理由的话，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你恰好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人，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你那种理想与现实缝合的虚伪感情，没准正是这个国家需要的呢？”
“国家？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谈案件么？”
斯科特伸出手掌，
“NONONONONONO，郑警官，我靠出卖女人的肉体得来的能量，可是你想都不敢想的哦~”
郑泽之抿住嘴唇，低头看向那个沉默地等待命运抉择的无辜人士，又抬头，望向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只感觉口干舌燥。
手指在被壁炉火焰熏黑的刀鞘上来回挠搓，指甲缝中满是黑灰，粗糙手掌中的老茧也被染上了一层黑色。
【我选择……】
一瞬间，他仿佛听到猎枪的子弹“砰”的一声，无情地将路人的头颅击碎。
【B……】
下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幽深的走廊中，一个角落，有一个恐惧惊慌，但仍对被拯救抱有一丝希望的孩子哭着求救，在她身边的，是几十个面无表情，乐天知命的“人”。
【对了！我还有刀！】
但是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在看到凶狠的守卫长顶在路人头上的枪口后，郑泽之反击的欲望就灰飞烟灭了。
如果不在乎路人的性命，郑泽之固然有自信迅速斩杀斯科特和守卫长，这是三年警察生涯和家里金色勋章给他的自信，即使是退伍的军人，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但是门外还有几十个手持武器的守卫，即使把他们手里的枪换成刀，郑泽之一人都没办法杀出重围，何况救走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C……】
郑泽之无法相信斯科特承诺，斯科特说他很喜欢自己，也就是说自己的性格可能很像他。这样说来，等量代入斯科特的处境，如果是自己，郑泽之绝对不会遵守约定。
【他是能量颇大的贵族，我只是一个有点名声的小警察，还是为西方不屑的东方赛里斯人——他凭什么守约？】
随着时间的推移，郑泽之的心越沉越低，该死的斯科特只用了半天就看穿了自己，然后搬出这一套威胁，现在好了，他连杀出重围再图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可以说是无法两全的绝境了。
忽然，地下室仅有的一个灯泡短路了一瞬间，瞬间的光暗交替晃到了三人的眼睛。
三人都把这当成普通的电路虚弱。
直到，
巨大的爆炸声从上面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