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你再不用心可就要输了。”孙老头抽着旱烟提醒我道。
我急忙回过神来,却在慌乱之中走错一步,孙老头毫不犹豫的将我一军,我看着惨烈的棋局,显然已呈败势。
“小苏啊,你的希望已经回来了,可要好好把握,并不是每一次都有这样的机会,既然有人给你机会,那就是希望你能不负所望,这一步你好好走,别让老头子我失望。”孙老头笑了笑让我悔了一步错棋。
我一怔之下,随即微微出神,这一局不正是说的我跟陈茜?虽然看上去已成败局,但是陈茜还是给了我机会,如果她只是把我当做朋友,为什么会说出那句看我表现的话来,我又联想到陈茜在酒吧跟叶小瑜争锋相对的情景,她故意说不在乎我,实则是暗暗吃醋?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这一局也并非死局,就看我如何去力挽狂澜了!
“爷爷、苏岩哥,该吃饭了!”孙檬檬朝我们轻声喊道。
“吃饭吃饭,这盘棋就让它摆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有把握赢我了,咱们再来把它下完。”
我点点头跟在孙老头身后坐上了餐桌,不得不说陈茜跟孙檬檬真的有做饭的天赋,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光是闻气味都让我口水流了一地。
孙老头也拿出了他珍藏几年的好酒,我们一老一少推杯置盏的喝得不亦乐乎,陈茜跟孙檬檬则是喝的饮料。孙檬檬时不时的给我夹菜,我大快朵颐的全都吃进了肚子。
……
酒足饭饱后,我们坐在小院里喝茶聊天,快十一点的时候陈茜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向我们告别,孙檬檬送陈茜上车后也去厨房洗碗了,就剩下我跟孙老头一老一少的坐在小院里。
“小苏啊,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也不想掺合,不过你跟小陈可都是好孩子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分的手,我也从来没问过你,我看小陈这姑娘外柔内刚,吃软不吃硬的,你跟她低低头兴许就好了。”孙老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对我劝解道。
“您老就别费心了,陈茜她是个有抱负的女孩,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您也看到了,就陈茜开的那辆跑车,保守也得两百多万,我哪有能力实现她的抱负……”我摇摇头苦笑道。
“我老头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小陈也不是物质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吃苦那么久,你要不好好想一想是什么地方让她失望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陈茜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三年,我不清楚她这三年经历了什么,您也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只要她不愿意,谁也不会知道她的事情。”我点燃一支烟黯然说道。曾经我跟陈茜也是无话不谈,现在却连普通的聊聊天都觉得有些生分。
“小苏啊,我给你说个故事。”
我点了点头,点了一支烟听孙老头说着故事。
原来,檬檬的外公是个有钱的富豪,檬檬爸跟檬檬妈相爱的时候她外公一点都不肯让步,甚至还跟檬檬妈断绝了关系,后来檬檬出生后才认可了他们的夫妻关系。檬檬爸一直执着于当一名警察,那也是他的梦想,后来檬檬爸执行任务中受了伤,檬檬妈就让他辞职去经商,檬檬爸向来是个倔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脱下那身警服,檬檬妈也因此跟他常常吵得不可开交,那时檬檬才刚出生不久……
这时候我才知道,檬檬妈不是不爱檬檬爸,而是因为爱得太深,人对于未知的恐惧总是极其敏感,更何况檬檬才刚出生,那时的她无疑是痛苦的,一边是自己爱人的梦想,一边是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她不想吵架,可是她更加不想檬檬没有爸爸……
孙老头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了烟雾,在这一刻,我仿佛透过烟雾看到了老人内心深处的孤独、无奈和凄凉。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抽烟。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檬檬爸跟檬檬妈争吵之后去执行任务,因为一时冲动被几个歹徒联手杀死,檬檬妈也因为经受不住丧夫之痛而日渐消瘦,那时檬檬刚满一周岁……后来檬檬的外婆心疼檬檬妈跟檬檬,就想把她们娘俩接回去住,可是檬檬妈只要一看到檬檬,就会忍不住一直哭,檬檬的外婆没有办法,就把檬檬送回了我这里,等到檬檬妈情绪逐渐恢复后,她却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了……”孙老头用他深邃的眼神望向了夜空,让我觉得眼前的老人是那么的孤独和悲怆。
其实她并没有忘记檬檬,只是她还不能直面这种痛苦,所以在挣扎之中她毅然选择了逃避,同时在放弃檬檬后她又觉得愧疚,便索性装作不记得了……我不由得在心底一阵唏嘘。
“很多事情光靠逃避是解决不了的,前些日子她联系我了,希望能见见檬檬,让檬檬知道自己还有个妈……不过被我婉言拒绝了,檬檬一直以为她爸妈都不在世了,我怕这件事会影响到檬檬以后的生活……或许我是自私的,我不想她把檬檬带走……”孙老头说完以后黯然起身,在一瞬之间好似苍老了几分。
檬檬妈回来找檬檬的事情,老孙头一方面不想瞒着孙檬檬,所以才会跟我说起,他知道檬檬会偷听……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孙檬檬自己做出选择,毕竟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我点了一支烟往更深层次想去,不由得感叹孙老头的良苦用心,他也是想借这个故事让我发省。檬檬的爸爸有他的理想,檬檬的妈妈也有她的坚持,如果他们能够互相体谅一下,檬檬的爸爸也就不会冲动犯险,就算是最后一刻为了妻子和女儿,他也会想着要去避其锋芒……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和悔恨……
“小苏啊,你一会就在这里休息了吧,叫檬檬给你收拾一个房间出来,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一喝多就犯困,就不陪你坐了。”
“我先扶您进去休息,一会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等有时间再来向您讨教几局象棋。”
“不用不用……岁月不饶人咯,老了……老了!”孙老头连忙摆手,一边说一边步履蹒跚的走回了房间。
我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孙檬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在了门后,她的双眼隐隐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只能扭头装作没看到她。毕竟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走出困境。
刚刚离开孙檬檬家的小院,我便听见了孙老头拉二胡的声音,整首曲子充满了低沉、悲伤、凄凉……
那些让人遗憾的事,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向月亮诉说……
……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我再一次想起了陈茜说的那些话:时间不会说话,却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岁月不能言语,却验证了所有的谎言。生活教会了我们成长,却又让我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去变得成熟……
陈茜有她的梦想,我有我的想法,我爱陈茜却不喜欢她的现实,陈茜爱我却不甘心我的平庸……我们都没有设身处地的去为对方想过,更别说是付出。
我的不思进取让陈茜心灰意冷,陈茜的心灰意冷又让我觉得她累觉不爱,归根结底,造就分手局面的是我们都不想妥协,都不愿意为了对方而去改变。
现在的我们,都不再是天真的少年,陈茜成长了,而我也更成熟了,只不过我们放弃的那些东西,将会彻头彻尾的失去。我丢掉了是理想,得到的是平庸;陈茜丢掉的是爱情,收获的是人生……
我不再是那个会为了理想而劳苦奔波的男孩,我终于溺死在生活的潮流之中,选择了最为平庸的安稳。陈茜也不再是那个为了爱情而不惜一切的女孩,她终于重生在现实的生活世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物质。
一边对于功名利禄的欲望,一边对于美好爱情的希翼,我无法想象那些电影中夸张桥段的是否存在?所谓的成功究竟是什么?是收获纯洁爱情后的同甘共苦?还是陷入利益熏心后的名利双收?
想要得到但又不想失去,这无疑是人最傻逼的想法,人生本就有得有失,付出汗水才能得到金钱,放弃黑暗才能迎来光明……想要温度就得燃烧自己,光靠别人给予的一点温暖,还不足以让自己无惧寒冷。这是一个缺少温度的世界,处处充满着世态炎凉,无论是陈茜、陆瑶还是叶小瑜,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弱者,只能依靠付出自己的光芒去收获别人的温度相互取暖。
我不能给予陈茜安稳的温度,所以她选择离开了我;陆瑶的付出得不到回应,所以我们擦肩而过;叶小瑜想要纯真的爱情,但是我给不了她,我们能付出的本就不成正比,我不能完完整整的给出我所有的光芒,去照亮她的世界。
若是有人问我最想要的温度是怎样的,我想除了之前陈茜给予的爱情,便再也没有能让我感动到死的温暖。很可惜那些感动早已随着时间风平浪静,那些温度早已经过岁月冰冷如斯……
所有的过去、回忆、往事、曾经,都已成为了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