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罗海因便吩咐阿嬷派人去打探消息,她心中既希望雷雨落能够一走了之免受苦罪,可心底里又希望他能够为自己留下,如此这般,竟是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小姐,那雷家公子还在城门外跪着,竟是动也未动,送去的吃食也都未曾动过,”那阿嬷把探来的消息告诉了罗海因,听到此话的罗海因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了,当初是因她收下玉佩,雷雨落才会相信自己,贸然前来提亲,若是自己继续逃避下去,怕是会酿成大错,到时自己会后悔一辈子。想到此处,罗海因径直朝着赤火城殿内走去,她是要去找罗蒙,找她的父亲。
此时罗蒙正在殿中与罗龙说着什么,见罗海因突然到来便示意让罗龙退下,转身面对着罗海因,心中已知她来此的目的。
“父亲。”罗海因此时站在她父亲几米之外,叫了他一声。
“阿因,这么早来找我何事?”罗蒙故意没把话说明,淡淡的问道,他突然感觉到,以往喜欢撒娇,亲密无间的宝贝女儿变得有些陌生。
“父亲,昨夜母亲传我问话,我把我心所思所想都告诉了母亲,若是父亲还疼阿因的话,救救外面的那个可怜人吧、、、”罗海因说着便哭了起来,罗蒙一见女儿哭了起来,心顿时软了下了,忙起身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扶着她坐到自己旁边,好好安抚了一番罗海因,这才使她停止了哽咽。
“女儿啊,正是父亲疼你,才会这样做的,你还小,又没有经历过外面世界的人和事,这个世道,并不是只有表面的美丽和繁华,还有罪恶与丑陋,父亲这样做是想保护你啊女儿。”罗蒙此时满眼的慈爱,他心中自然是知道此事有隐情,可他还是有一丝私心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他族,那雷雨落虽看起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他的家族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可不想把自己女儿推向未知。
“这些女儿是知道的父亲,可是女儿也是一个凡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经历别人经历的人和事,不管结局如何,女儿也不会后悔,只是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罗海因内心依然坚决。
“可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不想你去经历那些苦和难,无论如何,此事我是不会答应的,你回屋吧!”罗蒙知道女儿已经铁了心,便不再与他理论。
“父亲!”罗海因听罢心中一凉,跪了下来,“求求您了父亲!女儿自小没求过您什么,女儿知道父亲最疼我了,父亲!”罗海因跪在地上抓着罗蒙的衣袖,一脸的祈求。
“来人!把小姐带回房间,没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听到命令,候在殿外的几个侍女便走到了罗海因身边,
“小姐,请您回房吧。”几个侍女作揖说道。罗海因见状自知继续求情已是无望,心如死灰般的望着他的父亲,行了礼便随着侍女们回屋了。
回到屋内,丫鬟们把早上的膳食送了进来,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连口水都不想喝,她想着此时她的雨哥哥还在城外跪着,到现在亦是滴水未进,心都要伤透了。
“小姐,昨晚到现在您都没吃东西,多少吃点吧小姐,不然族上大人和夫人知道了会担心的。”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罗海因听罢只是摇了摇头,坐在妆台前动也未动。
天雷殿外,一人骑马匆匆赶来,下了马便立即走进了殿内,此人便是雷隐风派去监视赤火城情报之人。
“族上大人!”
“快起!如今赤火城是何情况速速报来!”雷隐风见探子归来急忙问道。
“族上大人,昨夜大公子求亲被拒后一直跪在赤火城城门外,除了昨夜有丫鬟送来吃食,到此时无一人出现!”雷隐风心知此事要成不会那么简单,听了此话倒也不惊讶,倒是有些宽慰,他是没想到会有人安排丫鬟给雨儿送吃食,若是如此,此事定有转机,只是苦了雨儿了。
“怎么样,小姐吃东西了没?”赤火城呢,罗蒙一早听丫鬟说罗海因不肯吃东西,门也不出,就坐在妆台前抹泪,此时已是下午,罗蒙来到罗海因门前向丫鬟问道。
“族上大人,小姐依旧是不肯吃东西,昨夜里到现在都没喝一口水吃一口东西。您快劝劝她吧。”丫鬟焦急的回道。
“阿因,不要再不懂事了,你赌气倒也罢了,不吃东西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你母亲如今知道你这样着急的坐卧难安,若是你继续如此,你母亲可要亲自来了,你是知道你母亲的身体的。”罗蒙站在门外说道。可房中的罗海因如同没听到一般,一声不吭,这让罗蒙甚是为难,见劝说无济于事,便转身回了屋。殷素柔见罗蒙一脸阴沉,知道劝说无果,便叹了口气,低声啜泣了起来。
“夫人,你万不可伤心啊,小心身子!”罗蒙见状连忙走了过去扶着她。
“阿因是我的女儿,从小我便亏欠于她,没能给她最好的爱护,如今她这样,我也是难辞其咎。”殷素柔说罢此话更是泪雨如下,情绪激动之处更是咳嗽了起来。罗蒙见状急忙端来茶水,却被推开。
“唉!夫人,此事又能如何?难不成真要把咱的宝贝女儿嫁到外族?破了我族族规?且不说我族此后如何在东州大陆立足,那雷家是否值得托付?有何阴谋诡计也不得而知啊夫人!”罗蒙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否值得托付?当初你我在北夷之地相识,私定终身,当初你族在北夷之地被称为异族,练习妖术,可我父亲为了我的意愿毅然决然的相信你,把我托付于你,当时我的同胞妹妹与我二十年形影不离,为了不让我远走以死相逼,可我依然追随于你,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姐妹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写过去的信也都石沉大海,可我从不曾后悔,因为我知道你是值得的,如今同样的问题摆在你面前,你我都知阿因骨子里的脾气,若是不妥,只怕两个人都过不去了。”说罢此话,殷素柔闭起了眼睛,疲惫的躺了下去,罗蒙心疼的把她眼角流下的泪珠擦掉,想起了当时他在北夷之地的情形,若不是殷父的信任和豁达,他也不可能能娶殷素柔为妻,她妹妹殷素素虽和她是双生姐妹,性格却截然不同,无比的刁钻蛮横,却是深爱着她的姐姐,痛恨着要把她最爱的姐姐带离家乡的罗蒙,当初自己也是拆散了一对好姐妹,想到此处,不由得感到一丝感慨,不知那殷素素如今是何种境遇。
看到殷素柔不再说话,罗蒙便走出了房间,走到后院中,此时已是傍晚,整个赤火城笼罩在祥和宁静的夜色之中,他看着漫天的星辰,一阵叹然,想到如今雷雨落还跪在城外,便想着去看看如今的情形,走处城外,那雷雨落依然跪在原地,竟是丝毫未动,可见此人毅力非同一般,送来的餐食也不曾动过,看此情形罗蒙心中倒是有一丝欣赏之情。
“你是打算跪死于此了吗?”罗蒙走到他跟前问道。
“若是族上不允,纵使跪死又有何妨。”雷雨落此时声音沙哑,面色干枯,尽显狼狈之色,可脸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好!那你便跪死在此吧!”罗蒙冷哼一声便挥袖离去,可心中却无比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到城内,得知罗海因依旧是滴水未进,心急如焚,便又走到罗海因门前,来回徘徊,难道我族逃不过此劫吗?他想着,既是往前走是深渊,往后退亦是深渊,何不为自己的女儿赌上一把,便是无悔了。想到此处,他停在了罗海因的房门前,开口说到:
“阿因,为父有话要于你说,你随为父来吧!”说罢便转身往后林走去,刚走几步,便听见门“吱呀”的一声开了,罗蒙并未回头,径直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后林的那条小河旁,停在了河边,罗海因跟随着她父亲,也站在了河边,这让她想起了她与雷雨落初遇之时的画面。
“女儿啊,为父知道你是铁了心,再说其他亦是无用,可你知道为何我族有条族规不允族上之女嫁于外族吗?”罗海因听罢并未回答,罗蒙又继续说到,“其一是我族向来与世无争,若是与外族结为联姻,难免要受之掣肘,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罗氏家族族上之位一脉传承,其后代无论男女都会掌控我族秘技,赤雨流火,此技本不应存在于世,只因它具有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我族向来主张和平共处,也从未依仗此技为祸人间,但是,”罗蒙话锋一转,表情变得极为凝重的看着罗海因,“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秘笈不外传的前提下,一旦有心术不正之人得以此技,怕是会天下大乱!”
“父亲,雨落不是那样的人、、”罗海因说到,罗蒙听罢只是看着她摇摇头,他看到的女儿眼睛是那么的干净与纯洁,没有受到过尘世间的一点污染,他慈爱的摸了摸罗海因的头发,又说到,
“阿因,若是你见识到了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便不会有如此想法了,可为父我却希望你一直如此,可显然已是奢望了。”罗蒙的眼光此时变得有些黯淡,“我答应你与雷家的亲事,可为父为了我族安稳,却也不得不做一些决定,如今我便告知于你,第一,我会对外宣称你,罗海因从此与我,与我罗氏家族再无瓜葛,你不再是我罗蒙之女,也不再是我罗氏家族中人。第二,你要起誓,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也不会把赤雨流火传与他人,否则,你将成为我族的千古罪人,如是你能做到这两点,我便即刻去知会那雷家之子。”罗海因听到自己的父亲用着颤抖的声音说出此话,心都要碎了,跪在地上拉着罗蒙的手,她有多久没拉过父亲的手都已记不得,她却是依稀记得幼时父亲对他的疼爱,教她骑马射箭,怕她摔下马就紧紧的把她拥在怀中,坐在他肩上,骑在他脖子上嬉笑玩耍。
“父亲、、、”罗海因此时已泣不成声。
“刚才我说的两点你可答应?”
“父亲。。。我。。我答应。。”罗海因依然跪在地上。
“那你便立誓吧。”罗蒙却面无表情。
“我。。罗海因,在此立誓,绝不会将本族秘技传予他人,若有违此誓,必将。。。”
“好了,你回屋吧,后续的事我与你母亲会处理的。”罗蒙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俯身把她扶了起来,一日一夜未进食的她此时显得甚是虚弱,“去吧,回吧,我已让丫鬟为你准备了晚膳。”
“父亲。。”罗海因似乎看到父亲瞬间苍老了几岁,鬓边的白发不知何时有了许多。
“去吧。。”罗蒙挥手让她离去,罗海因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罗蒙见她已远去,眼睛缓缓转向了黑压压的河面,夜色中,依然看得见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什么?罗蒙之子雷雨落向罗氏家族之女提亲?哈哈哈哈!这是我这么多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半蛇河魏家大殿殿内,传来一阵阵笑声,大笑之人便是半蛇河魏家族长,魏德耀,他刚刚得到消息,说雷氏家族之子在向罗氏家族之女求亲,如今还在赤火城城外跪着。
“想必那雷氏家族如今已无计可施,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可那罗氏家族一来从不参与各族纷争,二来有族规,他雷隐风怕是狗急跳墙了!”说话之人是魏家的当家长老,魏明。
“如此看来,那雷家是不愿接受和谈了,竟想出如此卑劣之法,魏统领何在!”魏德耀目光微变。
“属下在!”一旁候着的魏轩昂听令后立马起身半跪在魏德耀跟前。
“即日起,吩咐各军统领把驻扎在附属家族的兵力都调回本族,整合兵力,严加训练,整装待发,战争,就要来临了!”魏德耀此时已决意一战。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