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下首,齐安又叫了一声。
谢景行目光从画上移开,看向齐安,眸光深不见底,让人忍不住心惊。
“说吧,何事!”他语气淡淡,随后目光又转了回去。
见着自家公子这如同着了魔的模样,齐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道:“公子莫不是撞邪了吧?”
“夫人让公子去前厅一趟,说是有事找你!”
谢景行颔首,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侯府前厅。
“今日早朝时遇到了太傅……他问行儿可有婚配,看样子………”前厅上首,一四十左右,一袭藏青色竹纹的信安侯话语一顿,没再说下去,而是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执起杯盖撇了撇浮沫,吹了吹,然后浅尝了一口。
信安侯夫人捏着手帕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太傅是太子一党的,信安侯府中立许久,若是同意了,那就等同于站在了太子那边………那其他四王会如何想信安侯府!
信安侯夫人眉头一皱,看向了信安侯问道:“老爷可是答应了?”
信安侯摇头,“不曾!”
如今陛下病情加重,就连东宫那位也是,时下大齐暗流涌动,原本的一潭死水波澜四起,稍有不慎便会踏入万丈深渊。
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决策可能都会给侯府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所以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信安侯又道:“我之所以一直保持中立,便是为了不搅入这摊浑水之中,正如傅战那老狐狸,你别看他看似鲁莽,实则最狡猾的就数他了!手中握兵权,保持中立,不站那一队,也不偏帮谁,如此才是明智之举。”
信安侯夫人点头,若有所思道:“若能与护国将军府结了亲家这倒也不错,既不用担心得罪了太子与四王,也能解决了不少麻烦!只是………”信安侯夫人顿了顿,眼中纠结道:“护国将军府的长姑娘听说已经许了人家,至于那四姑娘,名声狼藉………!”
“外间传闻大多以讹传讹,你尚且不曾见过那傅四姑娘,就如此下结论,当真是妇人之见!”信安侯沉声,护国将军府家风严谨,他就不信那老狐狸教的儿女能差到哪儿去。
“可是前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家户上门询问,咱们又不是非得选择护国将军府!”信安侯夫人面上笑意一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
她是不知道那傅家四姑娘到底如何,但光是名声狼藉,惹得上京众所周知这一点便让她不喜。
前厅外,听闻里面的谈话,谢景行脚步一顿,随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母亲!”
见谢景行来了,信安侯夫人心中一喜,挂上了笑容,“行儿来了!”
进入前厅,谢景行看着座上的人,恭敬的见了礼,叫了一句,“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嗯,坐吧。”信安侯淡淡点头。
谢景行落座,便有下人眼尖的上了茶。
谢景行抿了抿茶水,静待着下文,他可不觉得今日母亲寻他过来只是单纯的为了吃杯茶。
而且刚才外间自己也隐隐听到了,他们提及到护国将军府,难不成是惊羽又多嘴了,在母亲跟前胡说了什么?
谢景行眉头皱了皱,只觉得往日里最喜爱的碧螺春,今日竟苦的异常。
将含在嘴里的茶水不动声色的吐了回去,他随手将茶盏放了回去。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连一盏茶都开始欺负自己了。
“行儿在过几月就该及冠了吧!”信安侯忽然道。
谢景行点了点头,“是的父亲!”
信安侯再问:“别人家十六七岁的儿郎都当父亲了,今日我就想问问你有何打算!”
谢景行不慌不忙的起身,看向信安侯道:“孩儿现在并无成亲的打算,古人有云,先成家后立业,但是孩儿更偏向后者!孩儿想要有一番作为后再行成家之举。”
信安侯不怒反笑,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才是有一番作为?”
谢景行挺直身板,不卑不亢道:“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信安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信安侯夫人闻言,惊了一跳,面色顿时大变:“不可!行儿要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上战场!”
信安侯面色沉了沉,谢景行却是上前了一步,抢在了父亲发怒前问道:“母亲为何不同意?”
“你可是信安侯府的独子,日后注定是要子承父业的,用不着上战场!”
谢景行摇头,身正辞严道:“孩儿要去!正是因为我是信安侯府的独子,更得要去!而且凌王殿下乃是皇子,不到十五岁便已经上阵杀敌了,他都去得,孩儿为人臣子,有何去不得?”
谢景行是决心要去战场的,他不想日后有人说起他时,认为他只是个懂得些文墨,附庸风雅,呈了父辈功荫的无能之人。
听闻谢景行一番话,信安侯心中大悦,顿时开怀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儿子,有志气!”
当今陛下以文治国,以武固国,两者缺一不可!
片刻后,信安侯敛去沉声道:“这大齐的天下是在马背上打下来,若是人人都如夫人这般想的,那到时候军中无人,靠朝堂上那帮子文弱无能只会握着笔杆子满口仁义礼智信的文官,那敌国还不得长驱直入?”
信安侯夫人闻言,不敢言语半句。
“父亲慎言!”
瞥了一眼谢景行,信安侯转过话题,“行儿胸怀大志,你作为母亲更该支持他,而不是一味地畏首畏尾,偏疼溺爱,拦了他前行的脚步。”
“合着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是错了?”信安侯夫人恼怒,用力起身,震的桌上的茶盏跳了跳,茶水也洒了出来。
“不可理喻!”信安侯气的手抖。
信安侯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身后的丫鬟婆子一瞧,连忙追了出去。
“母亲!”
看着离开的背影,谢景行颇为无可奈何,只能待会儿去母亲的院里劝劝了!
信安侯招手,唤道:“行儿过来!”
“父亲!”谢惊羽近前。
“今日朝堂上传来边关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斥丹王狼子野心,四十万大军已兵临城下,大战一触即发!”
谢景行沉吟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护国将军傅战于今日领旨,不日便带兵前往嘉峪关,你不是有心报效国家吗?到时候跟着大军一道去最好不过了。”
“嗯!”谢景行点头,面上晦暗不明,心中隐隐控制不住对傅昭的不舍来。
此次一去,少说也得个数载时日,他怕昭昭会忘了自己。
信安侯叮嘱道:“初次上战场,你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傅将军!战场上不同上京,上京有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战场上更甚,明枪暗箭让人防不胜防,你得多看,多学,多思考,切记不能鲁莽行事。”
第一次见父亲说这么多,谢景行虚心受教,一一记在心里,“孩儿知道了!”
说了不少话,信安侯口渴难耐,抬手端起茶盏,挥了挥手就开始撵人。“好了,下去吧!大军出发在即,你也去准备准备。”
“孩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