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晓,橘红色的圆日缓缓升起,天地间的山川河流及万物瞬间豁然开朗。
一阵清风拂过,清冽萧瑟中还带着初春时节的寒凉,竹林“哗啦啦”的摇晃着,如同层层叠叠,一浪推一浪的绿波。
“哒哒哒………!!”
竹林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身材修长、略显消瘦的少年从竹林间钻出来,英朗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匆匆的脚步让人难以忽略!
出了竹林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碧绿的湖面还时不时的被拂过的风带起阵阵水纹涟漪。
随着太阳升起,湖面上弥漫着的薄雾也渐渐退散,湖面上赫然出现了一排竹筏,瞬间让人失了神!
只见那竹筏的四角支了四根柱子,顶上也用篾条编了个棚顶,周围挂上了若隐若现的白纱,棚顶的四个角更是挂了四个不大的银铃铛,随着冷风拂过而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
此景犹如文人墨客笔墨之下的山水画一般,美不胜收。
微风轻拂而过,白纱随风起舞,直接显露出了斜躺在竹筏上的人影,随后又被翩然垂下的白纱给遮挡住,让人忍不住想掀开一探究竟。
在湖边止了脚步,少年望着湖面的竹筏抱着拳道:“属下见过公子。”
“说!”
广阔明净的湖面一道不大声音落下,短短的一个字中隐隐能听出因为被打扰了而不悦的意味,声音也冷冽如冰不含一丝温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凌王遇刺,京中异变迭生,公子速回。”
竹筏上,帷幕之后。
那人闻言,原本微阖着的眼眸缓缓睁开,好看的眼中清冷至极。
只见白纱飞舞,水花飞溅,一道身影由其中飞身而出,立在湖面踏水而来。
一袭红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一张脸容颜绝美又不失英气,眉心那颗朱砂痣却是格外的惹眼,你说他是画中仙也好,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也不为过!
快到岸边时,只见那人足尖用力,飞身而起的落在了竹林上方,竹子微微弯曲,随后一阵轻微晃动,竹叶尖上的露珠颤栗看似快要掉落却又稳稳的挂在叶尖上,片刻后那人再次飞身而起,飞踏而去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竹海之上,唯独空气之中还留下了一阵淡淡的酒香,风拂过后就渐渐消散。
————
大齐二十七年春。
上京城,将军府。
屋阁楼宇,雕梁画柱,阳光被枝叶切的细碎,透过那密密麻麻的缝隙洒落在地面。
屋檐下,长廊里,一道红色的身影趴在回廊上看着院中出神。
“姑娘?姑娘!”
耳边响起了崧蓝的声音,傅昭回过神,将看向庭院中目光收了回来。
“姑娘可是有心事?”
傅昭不语,低头看着自己如同上好青葱葱白的指尖,白皙幼嫩的掌心有着淡粉色的伤疤,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去庄子里避暑,因为贪玩,爬树时不小心掉下来弄伤的。
她好似做了一个梦,但那又不是梦,一梦醒来她竟又回到了十四岁的时候。
恍惚了几日,她都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
傅昭害怕这只是一个梦,一觉醒来,看到的是满门倾覆的将军府,旁边是至亲至爱之人的首级,而自己依旧身处如同冷宫的重华宫。
可是事实上,她知道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了,重生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起点处。
只是,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了大齐三十六年除夕夜那晚,死在了裴陵让人灌下的毒酒里,死在了那场自己打翻灯盏引起的满天大火中。
重生这种事实属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傅昭却不得不信,因为这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怎么了?”
人影晃动,长廊尽头有人走来。
见到来人,崧蓝行了一礼,叫道:“长姑娘!”
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来人,傅昭快速起身迎了上去,脸上爬上了笑意,直直的扑入那人怀中,带着鼻音道:“阿姐!”
前世因为自己的原因阿姐被夫家休弃,前往云华庵的路上被人凌辱致死,现在亲眼看着阿姐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傅昭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看起来病怏怏的?”傅晚以为傅昭身体不适,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看向崧蓝问道。
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庄子里,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失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变得病恹恹的。
这可不像她了!
“回长姑娘,四姑娘这是前几日三公子带着去游湖时,不小心掉水里,得了风寒又受了些惊吓才会如此的。”崧蓝如实回答。
“当真胡闹!我离家时便告诫过他,说了别带着妹妹胡来,他到好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晚上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傅晚拍了拍傅昭的后背,冷冷说道。
傅昭不由得笑了,因为她知道三哥晚上回来又要被训了。
嗅着阿姐身上好闻的气味,傅昭不由得安下心来,随即抬头,可怜巴巴的道:“阿姐,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嗯!”傅晚点头,将傅昭从自己怀里扯了出来,牵着走回了屋里。
边走边问道:“这几日在家可有听父亲的话?”
傅昭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己上一世两年多没见过爹爹还有哥哥姐姐,一朝重生本以为能见着,结果自己都回来几天了,愣是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傅昭坐在桌子旁,倒了杯水道:“我倒是想听呢!可是爹爹这几日根本就没回来过,大哥也不曾回来,就连三哥也是成日的不见人影。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不许翻白眼,多丑。”傅晚抬手拍了拍傅昭的脑袋,嗔了一句,随后又道:“父亲和大哥应该是军营里有事回不来,至于你三哥嘛,肯定又是去哪里鬼混去了。”
“姑娘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琥珀匆匆忙忙的跑进屋,怀里抱着的东西漏了一地。
傅昭一口茶还没喝进嘴里,顿时被吓得呛到了,整个人面红耳赤的咳嗽了起来。
傅晚急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帮着顺气,眼眸却是瞪了一眼琥珀。
琥珀一见自己犯错了,吓得如同只鹌鹑一般,将头缩在脖子里,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见琥珀这副模样,傅昭差点又岔了气:“冒冒失失的,你家姑娘我好着呢!”
“何事惊慌?”傅晚抬眸问道。
“醇亲王府的世子爷在将军府门口,被人杀死了。”
“什么?”傅昭不由得大惊,她记得前世醇亲王府的世子爷就是在将军府门口被人行刺而亡的,当时还差点牵扯上了将军府,没想到这一世依然发生了。
“是吗?”傅晚闻言面色有些沉重,转头看向一旁道:“沉香,此事非同小可,若有不慎可能会牵扯上将军府,让管家前去西山军营告诉父亲一声。”
随着沉香快步跑了出去,傅昭陷入了沉思,不行,既然重活了一世,那自己就不能再让将军府重蹈前世覆辙。
这一世,她要保护好父亲还有哥哥姐姐和将军府的每一个人,还有前世守护过自己的每一个人。
至于裴陵和柳如玉,前世自己便发过誓,不剥了他们的皮誓不为人。
傅昭暗暗握拳,下定决心这一世他们想要的,所想的,不论是权势也好,名利也罢,都不会让他们如愿。
见一旁的傅昭神游天外,傅晚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轻轻推了她一下,道:“怎么了?要随我一道出去看看吗?”
回过神,傅昭毫无犹豫的回答:“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