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醒来时已经临近下午了,她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就连前几日,日日在做的噩梦也出奇的没有梦到了。
傅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觉得好饿,昨日午间昏倒就睡到了夜里,夜里起来就去了凌王府,由凌王府回来,更是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一日未进食,傅昭顿时觉得饿得慌。
裴隐给的药膏药效好的出奇,傅昭查看了一番伤处,昨晚的淤青今日已经消了很多,也没昨日那般疼了。
这边傅昭刚醒,外间崧蓝已经贴心的备好了膳食。
由琥珀侍候着梳洗一番后,傅昭起身去了外间,吃起了崧蓝精心准备的饭菜。
用了饭,傅昭带着崧蓝朝着松鹤院跑去,听闻胡玉楼的烤羊排远近闻名,而爹爹又最喜欢吃烤羊肉所以琥珀被她打发出去买胡玉楼的烤羊排了。
傅昭到了松鹤院之后却是扑了个空,忽然,校场传来了爹爹的吼声,傅昭脚下一转,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傅家几辈人都是军伍出生,所以祖父在世时便在将军府里修筑了一个不大的校场,用来淬炼傅氏儿郎的体魄。
只是傅氏子嗣稀薄,到爹爹那一辈,就只有两子一女,大伯忠义侯傅征早逝,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傅靳远和傅皎。而傅昭的姑母远嫁平津,几年难得回来一次,倒是傅昭时常去平津姑母那儿玩!姑母膝下只有一子,表弟齐越也是个调皮的,从小就能和傅昭玩到一块。
“傅氏一门忠肝义胆,上保家国,下护平民,傅氏儿郎应当顶天立地,有难勇于克服,有错勇于面对。傅氏家训有云:傅氏儿女,需得洁身自好,遇事不慌不乱,行事谨言慎行,遇人言行有礼,犯错不逃不避!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父亲,孩儿知错了!”
远远的还没走近,傅昭就听到了爹爹训斥的声音。
“可还记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傅昭记得先秦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由祖父亲手摘抄载入家训的,她隐隐还记得自己五岁时背不好被祖父罚抄二十遍的回忆。
傅景弱弱的道:“记,记,记得………!”
“愣着做什么?背,背错一字,多罚十圈!”只听傅战大吼了一句,声音含怒,其中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傅战吼声震耳欲聋,任是没有犯错,傅昭也给吓了一哆嗦,身旁的崧蓝更甚,吓得差点跪地上去了。
傅景一边跑,一边开始背起了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舜,舜发于畎亩之中,傅……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傅昭带着崧蓝躲在柱子后面,瞧着爹爹拿着一根约莫三尺长,手腕粗细的木棍,傅昭就觉得一阵肉疼。
傅战盯着绑着数十斤沙袋围着校场跑的傅景,手中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手心,好似下一刻就会一棍子挥到傅景身上。
“你可知自己错在了何处?”
傅景腿脚发麻,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昨夜在书房被训了许久,被罚抄傅氏家训一百遍,子时三刻才回了自己的拘水院,今日卯时一刻,父亲又将自己给拎起来,带到了校场,美名其曰,查看自己的功夫可有落下。
“孩儿错在没有保护好妹妹,致使妹妹落水,孩儿错在行事慌乱,逃避责任。”
傅昭心中顿时暖意洋洋,三哥虽然平日胡闹了些,但是为人还是好的,就是这犯事就逃的性子不好,得改。
太阳的曝晒下,傅景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他又累又饿却又不敢停下来。
因为一旦自己停下脚步父亲手里的棍子就会落下来,到时候被打了一顿还得接着继续跑。
傅景有些欲哭无泪,下定决心以后去哪儿也不能带着傅昭去了,不然出了事苦的还是自己!就算要去,也得叫着大哥一起去,都是做哥哥的,却只有自己被罚,傅景心里那叫一个苦。
“爹爹!”瞧得差不多了,傅昭从柱子后现身,朝着校场的的人走去。
听到动静,傅战转身就看到傅昭迎面走来。
傅战冷硬严肃的脸庞,挂上了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后急忙将手中的棍子一丢,看着傅昭道:“怎么来了?身体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爹爹无须担心,昭昭好多了,只是爹爹去了军营许久都不曾回来,昭昭想的紧,崧蓝说爹爹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看着爹爹熟悉的面容,傅昭眼中一热,鼻头微酸,差些落下泪来。
前世她从不爱哭,这几日好似要一次性将前世没流的泪给流完一般。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红了眼眶,傅战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顿时慌得不知所措,在他印象里,除了刚出生那些日子,其他时候他可没怎么见过傅昭哭过。
“昭昭别哭!”
“爹爹!昭昭想你了。”再也忍不住,傅昭不顾形象的扑进了傅战怀里小声呜咽着。
爹爹,昭昭错了,知道错了。
前世不该不听你们的劝阻,一心嫁与裴陵,害的将军府家破人亡。
昭昭真的错了!
崧蓝见到这副画面,转过身去抹了抹泪,她知道姑娘该是很想将军的,这几日夜间做梦叫的都是将军和两位公子还有长姑娘,崧蓝只觉得心疼自家姑娘。
见傅昭哭了,傅景心中慌乱不已,脚下却是跑得更快了。
只有他知道只要妹妹每次一哭遭殃的都是自己,整的自己好像从外边捡来似的。
“是不是你三哥又欺负你了?”果不其然,傅战目标直指傅景。
傅景闻言,心中叫苦连天。
自己说什么来着?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傅昭摇头,随后看向面如土色,脚下速度不停,却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傅景,差点破涕为笑,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三哥没有欺负我!那日是我贪玩不听三哥劝阻非要上小船,结果自己不小心掉入了湖里,而且三哥他也知道错了,爹爹就别罚三哥了!”傅昭抱着傅战的胳膊撒娇道。
傅战瞪了一眼傅景,严厉的道:“做哥哥的没保护好妹妹,反而只想着逃避,不许为他求情!”
“爹爹,爹爹!你就饶了三哥这一次吧!他下次肯定不敢了。”
“还有下次?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傅景闻言,却是脚下一顿,吓得差点跪了下来。
看来今日爹是下定决心要罚自己了,就连昭昭求情也没用!
若是平时只要昭昭一撒娇,爹就喜笑颜开,立马缴械投降了。
傅昭见爹爹毫不手软,只能朝三哥投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傅景顿时欲哭无泪。
见傅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傅战直接开口撵道:“外面日头大,快回屋去,免得待会儿头疼。”
“昭昭知道了。”
傅战点头,见傅昭转身离开,随后看向傅景,厉声吼道:“跑快点,没吃饭吗?”
仿佛是在回答傅战,傅景的肚子不争气的响起了嗡鸣,傅景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这爹很双标啊!
卯时一刻就被拎了起来,自己吃没吃饭,他又不是不知道!傅景心中肺腑,却是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口就是一顿棍子炒肉,到时候就着炽热的太阳,别提多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