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是张老三今年夏天去山上砍柴碰到的,当时也没管它是狼是狗,反正就是觉得看着好看,就带回家给了儿子张小龙作伴。小孩子大多喜欢猫啊狗啊之类的宠物,张小龙本就羡慕堂哥张有风家的大黑狼狗,看着凶猛有气势,有了小白之后,甚是开心,自然悉心照料,就连睡觉都捧在怀里。当小白睁开双眼第一次看到的是张小龙后,就当成了至亲,所以甚是亲昵。
别看山中路险难走,有了目标就会坚持不懈;也别看小男孩张小龙年龄不大,胆子可不小,对于他们这种刚学会走路就和父亲进山的人来说,真没感到独处山林的那种害怕是什么。
张小龙和小白往前面走了一段蜿蜿蜒蜒的小路,又继续往上攀爬了一段布满杂草和碎石的小山坡,接着扒开几枝挡在身前的松树枝,一头钻了进去,天空瞬间敞亮了起来,原来是到了山顶。
气喘吁吁的张小龙站在山顶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伸开双臂狠狠吸了一口稀薄的空气,刺的胸口更加的发凉,然后左右仔细看了看,终于看到了蹲在一片蕨菜地里的二堂哥张有风,张有风身边跟着头小牛犊般大小的黑色狼狗,正蹲在那里吐着猩红的舌头喘气。围在张有风身边还有三个小男孩,叽叽喳喳的正在讨论着什么。
“有风哥,有兔子没?”张小龙小跑到张有风身边,双臂擎着膝盖喘着粗气,扫了一眼散落在边上的空夹子,满含期待地问道。
“没有啊,夹子被拉上来了,上面有一撮灰黑色的毛,太短,看着不像兔子的。”张有风看着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堂弟,有点失落地继续说道:“我们边上都找过了,有几处挣扎的痕迹,还有几个蹄子印,可是夹子上却没血,应该没夹到尖齿被它挣脱跑了,哎……”
“有风,让大黑闻闻看啊,说不定我们顺着脚印追上去能追到……”一个少了门牙的小男孩在边上有点急切地嚷嚷道。张小龙知道,他是二堂哥有风家隔壁的,叫李明;剩下两个都是经常和有风一起玩的,头后面扎着小辫子的叫李辉,手上拿着一副筷子粗铁丝做成弹弓的叫杜建兵,小龙看着那一串黄皮筋连在一起别在裤腰带上的弹弓,心里别提有多羡慕,这可是打鸟利器啊。
“是啊,有风,好可惜啊,今天兔子没逮到,鸟也没抓到,空手回去多丢人……”杜建兵也有点不甘心,紧跟着李明说道。
“对对,让大黑和小白一起闻闻,说不定那货受伤了,没跑多远,我们兴许能追上,看这印子像是黄麂的,要是逮到可就有口福了。”
李辉说着说着好像已经有了很大收获般兴奋地跳了几下,围在张有风身边的几人都是非常不甘心,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趟,都不愿意就这么空手回去。张小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几人没有插嘴,自己家就在这山的半山腰,比村里人都高了些,平时难得下去村子里和大家一起玩耍,虽然也都认识,但不及堂哥有风和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耍来的熟络。
“那好,小龙你让小白闻闻看,大黑,趴下嗅嗅。”张有风也同样不甘心,听到几个同伴这么一说,便随意地和小龙说了句,接着指唤起大黑来。
“小白过来闻下。”听到堂哥的吩咐,张小龙立刻蹲下身子抱起小白,凑近了铁夹子让小白闻了闻,这会的小白倒是为了晚上的肉食很配合,对着铁夹子仔细嗅了几下,随即在原地转了几圈,接着就像有了目标一样冲着一个方向”呜呜”叫唤起来,看来狼的鼻子还是比狗管用些。
“咦!有风哥,小白有反应,你看,在那个方向。”张小龙高兴地站起身,顺着小白叫唤的方向伸出手指往那指了指。
张有风眼睛顺着小龙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绿的有些发黑,比周围都高出一截的山头,就算现在大太阳的,那里却还有着雾气缭绕,“那里应该是藤蔓坞,我爸警告过我,都不让我去,说那里危险,我们还是不去算了。”张有风想起守山父亲的交待,有点退缩道。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子没经历过的事哪里知道怕是什么,张有风这么一说,大家几个纷纷囔囔的,喊着要去,还说这里有好几人怕什么,更何况还有大黑在。
听几个同伴这么一说,张有风看了看身边的几人,又看了看脚边一副凶猛样子的大黑,想了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心里也就有了底气,一挥手,“走,我们让大黑和小白带路,不要追得太远,找下看,找不到就算了。”
“哦,走喽!”
李明高兴的第一个跳了起来。
“走,今天我的弹弓还没打到东西,碰到几只布谷鸟也好。”
“小白,走。”张小龙跟在大家后面,让小白在前面带路,大家一边扫视着周围,看有没有别的野兽什么的,一边跟在大黑和小白的后面朝着藤蔓坞的方向而去。
藤蔓坞对于李家村和周边几个村的村民来说,是个不吉祥的地方。那里什么都和周边的山林不一样,有些树木的年龄特别大,粗的一个大人或者几个大人都抱不过来,乌黑黑的参天树木长在一起,遮蔽的连阳光都照射不进来,厚厚的树叶堆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让人心里不踏实,寂静的树林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害怕。
“唰唰”的声音传来,一条大黑狼狗和小白狼奔跑在前面开道,几个小屁孩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却满脸兴奋之色。
不知不觉中,众人靠近了藤蔓坞,大黑和小白在靠近这片密林的时候,那灵敏的鼻子像是没了作用,大黑没头没脑转了几圈后干脆一屁股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休息了。小白转了几圈倒是还有什么发现似的,咧着嘴冲着密林深处不停呜呜叫着,虽然还是个小不点,但脖子上的白毛竖了起来看上去也有几分凶悍,小白的样子让大黑好像感觉不妙,也站了起来冲着密林里面“汪汪”咆哮起来。
“怎么追到这里就停了?难到逃到里面去了?”大家都有点疑惑,好不容易发现了黄麂的身影,一路追来怎么就突然停了,再看大黑和小白的样子又好像不敢进去。李明看着密林想了会,两个乌黑的眼珠转了几圈,好像有了什么鬼主意,使劲憋着笑说道:“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可别传出去啊,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以前村子里有个妇女进藤蔓坞摘野猕猴桃,好几天都没回来,急得村里人到处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就看到她迷迷糊糊的在原地围着一棵大树在不停地打转,嘴里还不停地说什么“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这些话,村里老一辈的人说,她那是碰到了鬼打墙,眼睛被鬼迷了,咦?说的好像就在前面那个地方。”说完,李明这家伙还伸手往前面指了指。
大家伙正为这片密林异常安静感到不安的时候,李明忽然说起鬼打墙什么的,让众人只感觉脑后阴风阵阵,身上莫名的汗毛直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别说,还真有一片野猕猴桃挂在那里。
“放屁,大家别听他瞎说,大白天的,你现在讲这些干嘛?”李辉呲牙咧嘴地骂道,别看李辉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其实他也怕啊,骂几下壮壮胆。
“看来我们今天是抓不到兔子什么的了,摘些猕猴桃回去放米糠里,过几天还能吃。”张有风看了看周围,这里已经是藤蔓坞外围了,脑海里想起自己父亲的叮嘱,也就没了再追进去的心思,看着那片猕猴桃离的还算近,没几步路,心想摘些回去总没事的。
张小龙看着小白叫唤的样子,总感觉里面阴深深的,心里就有点发虚,这会要说不怕那都是骗人的。
看着有风哥他们都朝着猕猴桃那边走去,犹豫了会,抱起小白,张小龙强忍着害怕的心思也跟了上去。
野猕猴桃,野山楂,野栗子这些大自然自己生长起来的果子,对于山里人来说,可是平时都吃不到的美味,看到近在眼前这片野猕猴桃,大家都馋嘴起来。
走到野猕猴桃下面,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有些伸手就能摘到,大家急忙摘了些往自个口袋里装。等到张小龙走近了,刚想去摘,大黑突然“哗啦”一下往外面蹿去,吓了大家一跳。
“有鬼啊,大家快跑!”李明突然大喊一声,很慌张的样子往密林外面跑去,紧接着张有风,李辉和杜建兵几人像是商量过似的,也一起往密林外面飞奔而去。
“等等我啊!”听到李明的大喊声,张小龙莫名的心里一紧,慌张的顾不得什么猕猴桃了,带着几分哭腔,就想跟着大家一起跑出去,却没想到心里太过急迫,根本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猕猴桃藤条上面,被绊倒在了地上,等张小龙努力爬起身来,那几个一起来的伙伴早就没了踪影。
感觉有什么委屈落在心里,张小龙眼里噙满了泪水,步履蹒跚着往外面走去,被摔落在边上的小白急忙起身跟上。
委屈的张小龙被泪水模糊了眼,却没发现周围渐渐起了白雾,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