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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行军

部队野外军训,一般都是三更埋锅造饭,四更就行军。田壮的民壮军也不例外,三千人的队伍一拉,旌旗摇动,战马嘶鸣,倒也见得有几分雄壮。

苗人素来剽悍,勇猛过人,单兵作战能力强,善于山地战、丛林战,但他们不懂阵法,武器低劣,纪律涣散。一遇上正规军,就土崩瓦解,豕突狼奔。也难怪,他们平时以耕田为主,战时仓促为兵,缺少训练,上战场只知勇往直前,拼命厮杀,却不晓得如何消灭敌人保护自己,更没有顾全大局的观念,所以,打仗只有被挨打的份儿。

田壮退役转回地方后,意识到苗兵这方面存在的缺陷,想训练出一支新军,这正中苗王马斗斛的下怀,当即拍板,批准了他的的计划。

在马斗斛的暗中支持下,田壮从民壮军中抽出三千勇士,组建了一支介于正规军和民壮军之间的部队,名为“猛虎军”,和王府的“雄狮军”一字并肩,首尾呼应。

若是用现代术语称谓,民壮军即是民兵,而这支“猛虎军”就是武警部队,他们肩负着维持土司的治安秩序、民军训练、平暴平乱,协助朝迋作战等任务。

为了提高“猛虎军”的作战能力,田壮请来戚家军的军事教官,按戚家军的模式先把他们编好队伍,十二人为一队,四队为一哨,四哨为一官,置哨总统领。四官为一总,由把总率领,再进行“号令”训练,制定各种号令,要求熟记遵守,第三步是武艺训练,要求人人具备真功夫,不要花拳绣腿。

另外,他还通过各个渠道,购买了大量火器,诸如虎蹲炮、鸟铳、三眼铳等,将“猛虎军”编为马队、炮队,鸟铳队、弓箭队、大刀队、长枪队、辎重队等,形成以马队、炮步、步兵为主的立体作战单元。

也许有人问,石柱土司既然拥有这么一支精锐的部队,为何不镇守宣抚司军机重地狮子坝而驻扎水车坝呢?

在这个问题上,苗王马斗斛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水车坝是石柱马氏土司始设之所,是一块拥有“五龙四水”的风水宝地,也是一个兵家必争的军事重镇,驻兵扼守这个重要通道,可以节制九溪十八峒,防范并镇压一些苗人土司的叛乱。

另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马斗斛担心覃氏土司势力过大,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故他派出自己的师弟田壮坐镇于此,名义上隶属水车坝土司覃鹍鹏管辖,实质上是王家一支直属部队。

虽说他和田壮在情场上有过瓜葛,心存介蒂,但师兄弟毕竟是师兄弟,这种关系是别人无法代替的,何况,田壮为人忠勇正直,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所以,他毫无犹豫地把这支军队交给自己昔日的情敌。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警觉,马斗斛并不出面,而是引用抚恤退役与阵亡官兵的条例,让同知府任命田壮为水车坝的捕头兼民壮军首领。几个月后,又根据治安管理上的需求,由佥事府发文,责成田壮组建一支民军。

果然,顺理成章,这一巧妙的安排,不但不引起九溪十八峒土司的猜疑,而且不受到朝迋屯军的干涉。

“猛虎军”创建初期,覃氏集团作梦都想控制看这支部队,一方面极力拉拢田壮,一方面暗中把自己的势力渗入军中。为了争取覃氏土司在资金上的支持及兵源上的补充,田壮虚与委蛇地周旋,背地里却将这些官兵列入黑名单,名为培训,实是洗脑,化为己用。冥顽不化的,给他们下套子,使绊子,寻个岔子,一阵乱棍,把他们打出军营。

经过十多年的磨砺,“猛虎军”成为一支名副其实的马家军,待覃氏集团反应过来,如芒在背。尤其是覃文鸾,更是如鲠在喉。自从绯闻之后,虽然杨、马两家在联姻上取得成功,在某种程度上平息了外界的舆论,然而,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官,马斗斛的权力砝码开始向马千乘倾斜……

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时候,又接到密报说有人在水车坝追查她随从失踪之事,不禁惊慌失措。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知道马千乘磨刀霍霍了,若不抢占先机予以反击,恐祸之将至。

所以,她急令两位哥哥想方设法除掉追查者,并打草搂兔子,顺便把田壮一起干掉,夺了“猛虎军”的兵权。只有这样,外有杨应龙的播州兵策应,内有“猛虎军”和覃氏土司势力的逼迫,马斗斛才不得不废长立幼,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马千驷。

正如樊小鱼所料,田壮仅是忠于马斗斛,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王府里的明争暗斗,他并不是不知道,之所以坐山观虎斗,是因为他一时无法揣测自己师兄的心思,是把位子传给马千乘?还是废长立幼?不管是前者抑或后者?只要马斗斛一声令下,他都会坚定不移地执行,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昨夜两次遭到暗杀,他不是傻子,一分析就知道,这是覃氏集团狗急跳墙,旨在灭了他,以便掌控“猛虎军”,实施武力夺权的计划,但没有得到上面指示之前,他仍是不敢轻举妄动,万一马斗斛真的是废长立幼把位子传给小儿子马千驷呢?

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他只能忍让,借军演来警告覃氏集团,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懑。

部队呈长蛇形地在山道上蜿蜒地向前行军,因为太困,樊小鱼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他妈的,天生是一个好色之徒,昨夜见到钱小仙生得才貌双全,竟在钱府逗留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钱小仙露出送客的神色,他知趣而退,回衙就误了点卯,要挨军棍了。

“臭小子,行军都敢打瞌睡,影响士气,信不信我将你就地正法?”田壮见状,抽了樊小鱼一马鞭。

“我是捕快不是兵,不适用军法,除非你是一个**子。”樊小鱼疼得醒过神来,冲着田壮做了一个鬼脸。

“昨夜你和刘玄是不是上窑子去了?那么晚才回衙。”田壮脸含怒色。

“六月飞雪,冤,我俩是利用业余时间赚点外快花,单靠那点薪水如何养家糊口?”樊小鱼申辩道。

“赚外块?三更半夜的,非奸即盗,说,干了什么坏事?若不从实招来,别怪我就活剥了你俩的皮。”田壮喝问。

“执法怎能犯法呢?我俩赚的是一点辛苦费,头,三一三十一,这是你的。”

樊小鱼在马鞍上解下一个皮囊,扔过去,田壮接过,打开一看,惊问道:“我的妈呀,这么多银票,你俩抢了哪座银矿?”

“不是抢,是人家自愿给的。”樊小鱼笑着说出了赚外快的经过。

“他妈的,这些土豪简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平时想让他们捐一点钱充当军饷,可他们一个个苦丧着脸说没钱,没想到这次他被你讹诈了这么多。前段时间我正愁着如何筹款买一批佛郎机武器呢?现有了这一笔钱,我就不用愁了。”田壮一听,眉头舒展。

“头,你想把这笔钱捐出去?”樊小鱼愕然地问。

“嗯嗯,部队是我的家,且不说这点银子,就是把我的命捐出去,我也是愿意的。”田壮不假思索地应道。

言语朴质无华,却能看出他爱这支部队,爱得十分沉深,比自己的命根子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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