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们怎么想吧。我是过来惺惺作态也好，真心实意也罢，都不重要了。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说完陆可心转身要走，陆宗睿在人群里叫她：“站住。”
陆可心顿了一下，站住，转身，回头看着他：“陆少，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宗睿幽幽地说：“你不是很有孝心吗？口口声声说自己想报答爷爷。现在就给你个机会。殡仪馆拿骨灰出门之前要做一场法事。你，现在，拿着爷爷的牌位去跪着做法事去。这么有孝心，等法事做完再走也不迟吧。”
陆可心没参加过葬礼，不知道具体流程，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但说实话来之前她已经设想过自己被刁难的种种场景。
在一堆不待见自己的人面前，无论发生点什么她都有心理准备。
现在无非就是抱着牌位去配合着做一场法事而已，完全也不算什么难事。
说实话，对于明天不能参加老爷子的追悼会，她心里其实是非常不安的。如果今天能提前在这里把孝心尽一尽，也算给老爷子的养育之恩彻底画了个圆满句号。
没什么不能做的。
陆家一众人都看着他，期待她说一些不配合的话出来好当众揪她的小辫子。然而，陆可心根本没有犹豫，当即张口答应：“好。需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几分钟后，众人移步到殡仪馆一个专门做法事的大厅里。
跟殡仪馆有业务往来的丧葬队已经在那里忙碌着了，排在陆家前面的一共有三拨人，大概是分三家。每拨人手里都抱着骨灰盒和牌位。
丧葬队的法师正在给前面一家超度，其他三家都安安静静等着。陆家这边，陆宗睿用胳膊肘碰了陆可心一下。
“盒子放下，牌位抱着，去，去前面给爷爷跪下。”
大厅里没有一个人跪，除了正在做法事的那家领头一个男人。
陆宗睿摆明了是在耍陆可心。陆可心不解又不爽的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宗睿冠冕堂皇：“人家法师说了，跪的越久，证明你越有孝心。你不是大孝女吗？口口声声为了陆氏可以如何如何尽职尽责的，让你为爷爷多跪一会儿怎么了。”
人家借口找得好，陆可心无话可说。只能去骨灰盒面前跪下。
其他人就那么直白表示自己不孝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场面一度十分荒唐。
陆可心看着骨灰盒上老爷子的照片，心想，反正老爷子的丧事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被他捉弄也就捉弄这一次。忍忍就过去了。以后绝不会再给陆家人欺负自己的机会。想都不要想。
然而她没想到，说起来容易，这个跪的动作，真正操作起来会这么难受。
殡仪馆用不着装修豪华，所以地板直接刷的水泥，连瓷砖都没有铺。又空旷又冷冰，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陆可心身材消瘦，膝盖很快就疼的钻心。
然而，一场法事做下来至少要半个小时。前面还有三家，也就是说，到他们这里至少要跪一个半小时。
怪不得陆宗睿会想到让她做这个。心肠歹毒到这个份上，简直其心可诛。
才刚刚开了个头就已经这么痛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还能不能走路。
其实陆可心不知道，在殡葬市场上，多花五千块钱，不仅可以把法事的逼格可以提高一个档次，甚至还可以直接升级成VIP，让人专门去单独房间，可以单独做一场精致的法事。
这些陆家人刚来的时候都已经打听过了，陆可心没来之前，他们是不介意花这五千块钱的。
但是很可惜，偏偏她来了。这五千块钱，不得不省。
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西裤，跪在地上约莫半小时左右，膝盖已经完全没了知觉。陆可心咬牙坚持着，一动不动，看着老爷子的骨灰盒。
“一秒，两秒，三秒。”
她在心里默念，“总会熬过去的，总会熬过去的。一生就这么一次，加油，陆可心，为了报答爸爸，你可以的！”
就这么坚持着坚持着，刚过半个小时，陆可心兜里的手机响了。
情况特殊，造型也特殊，陆可心没心情管手机。
毕竟是在丧事上，哪怕这会儿有客户打电话来约订单，她也不会管的。
任铃声响了又响，自己挂断。陆可心呼了一口气，暗暗调整膝盖骨角度，再次跪好，刚准备投入下一个阶段的时候。不想手机又响了。
不大不小的铃声在众人耳边来回回荡，为了不至于打扰到正在做法事的其他人，陆可心只能暂时把照片放下，手机拿了出来。
不拿还好，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居然是唐安卓。
她前天刚加的“新朋友。”
唐安卓在银座临走之前跟他说三天以内必须打电话给他。
但是，这还不到三天呢，怎么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陆可心不想得罪他，尤其在这个自己失宠的关头得罪他，不得不接他的电话。
“喂。”
那边顿了一下，慢悠悠传来一个男声：“陆可心。”
陆可心：“是我。”
“知道我是谁吗？”
陆可心说：“当然知道。唐总。”
“你很忙啊。让你给我打个电话好像很为难你一样，一拖再拖，一拖再拖。是真有那么忙呢，还是瞧不起我唐某，不屑给我打电话？”
这边做法事的声音咿咿呀呀，带着特有的古怪腔调。
陆可心把手机听筒捂了捂，压低声音跟他说：“我在殡仪馆。不方便说话。晚点回去给你回电话好吗，唐总。”
唐安卓隐隐约约也听出来了，听她这么一解释，不禁想笑：“什么年代了，陆家还先搞这个。那边在做什么？驱鬼做法吗？林正英看多了吧，你们可真够无聊的。”
管他说点什么，陆可心准备在糊弄他两句就挂掉电话。
结果正说着，围观他的人群里有人看不惯了。
“让你跪就好好跪着，才跪了多大一会儿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孝女，这就没完没了地打起电话来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别人做法事呢，这么严肃的场合，你有完没完？”
唐安卓在那边听见一个女人尖利的嚷了几句，立刻皱起眉头：“谁在说话？”
陆可心看不耐烦的大姐一眼，回唐山卓：“没谁。反正不是说你的。你不要管。我现在真的没空跟你闲聊，明天有时间一定给你回过去。唐总，可以先挂了吗？”
唐安卓从沙发椅上站起来，不急不缓说：“不是说我的，那就是说你的咯。陆可心，你现在该不会在殡仪馆跪着呢吧。”
没完没了的问，一句重点也没有，陆可心有些不耐烦了：“我就是在殡仪馆跪着，旁边有人在做法，怀里抱着去世人的排位。现场场面要多晦气有多晦气，所以你还要继续跟我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