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哪有那么容易终成眷属,常棣那晚在沈幸安怀中哭了很久。
“安安,尉迟景他为什么说他不想再见到我?”常棣心抽痛着,自己满心欢喜,他凯旋归来却叫她天翻地覆。
“常棣,他可能……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不在乎啊!”
沈幸安摸摸她的头:“傻姑娘,你不在乎,他在乎,阿景在外面是征战四方,英勇无畏的少年郎,他这一身伤疤是荣耀;阿景在你这里,只是一个想保护心爱女子的男人,他定然是在暗自神伤自己变成这副摸样,怕你跟着他委屈。”
常棣醉酒,听完沈幸安的话便冲出沈府直奔尉迟府。夜里尉迟府守门的侍卫拦着她,不让她进去。她便从侧面翻墙,不慎从上面跌落下来。
“嘶,好痛”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和腿,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
“我看你是连你京城闺秀的名声都不想要了”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起头。
尉迟原,一袭白衣显得更加病态,坐在园中的小亭内看向她,眼神几许责备和心疼。
尉迟原冷声对小厮道:“你,去把常小姐扶起来。”
常棣坐在尉迟景身边,清冷月色,尉迟原的腿搭载石凳上,他嘴唇发白面容疲惫,叫常棣心头一酸。
尉迟原轻声问:“疼吗?”
“疼”
“那以后便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常棣语气哽咽,就要哭出来了:“你不要见我,我只能这般,不然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尉迟原无奈撇过头去:“你都看见了,我这副样子,早已不是从前的尉迟景了,勿念旧事,向前看吧。”
啪地一声,常棣一气之下扇了尉迟景一个耳光。
“尉迟原,好啊,非要我把腿摔断你才肯正视我对不对?”常棣愤怒地看着他,他这副样子确实不是之前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般消沉逃避世事叫她好不气愤。
常棣便向阁楼跑去,尉迟原打算去追,他努力站起来,却重心不稳往地下一扑,心急之下他都忘了自己站不起来。
常棣听见声音急忙跑回来扶起:“你怎么样?对不起阿景,对不起。”
尉迟景眼神冷淡看着自己的双腿,声音颤抖道:“你没看到吗?我保护不了你,我不能奔向你,我们回不去了,你还不明白吗?你走罢,我累了。”
常棣哽咽着:“我扶你回去,别拒绝我,你睡下了我就走。”
常棣扶起尉迟景,男性的重量让她踉跄,尉迟景地体温和气息,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却那么遥远。见尉迟景睡下,她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抹去泪水便熄灯离开了。
待她走后,尉迟景微微睁开眼,对着暗处道:“暗中护送她,她到家了你再回来。”
常棣向来温柔体贴,但昨日之事她讲与沈幸安,沈幸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棣,你糊涂了?你怎么能?”
常棣垂眸,不愿多言的样子。
“你这不是叫他难堪吗?”
“我……”常棣此时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纠结的摆弄着衣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幸安叹了口气:尉迟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耿直地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出了这种事情,尉迟景定然无法接受自己,更别说让旁人接受他了。
沈幸安笃定道:“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沈幸安告诉常棣,最近先不要去找尉迟景,让尉迟景静一静,一切都再从长计议。
沈轻舟去晋城轻山寺也有两年多光阴了,半年才来一封信,沈幸安常常仰望天空等待信鸽。
小枕道:“小姐,老爷说有要事商量。”
沈幸安应声而去,见沈善一脸愁容便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安安,你晋城的三叔,叫歹徒打断了腿,爹爹心急,但我要务在身,将这是交与安安,安安必会处置妥当,替我问候你三叔好吗?”
“竟然会有这种事,父亲放心,女儿定将您的问候传达。”
沈善欣慰地看着沈幸安:“此外,安安最好能帮父亲查一查那歹人。为父派些得力人手跟着你,你随时调动。”
沈幸安噗地笑出来:“总感觉,父亲再把安安当男孩养。好的,我晓得啦。”
沈善眼神沉了沉,若沈幸安是男孩儿,他也许就不会这么慌张了。
沈幸安内心激动地已经在乱蹦了,晋城,虽然不知道可怜地三叔到底怎么样了,但是还是要感谢他,这下可以去看轻舟了。
想到常棣和尉迟景,她又是一阵头疼,小龟不知何时有悄悄爬到她身边,转着眼珠子看着她。
沈幸安和云锦对视间便看到了一幅画面。
画面里是一把椅子,但样子有些许不同,椅子两侧有轮子可以移动。沈幸安默默云锦的头,开心道:“云锦,其实你是神兽对不对!”
沈幸安连忙请来工匠师傅。
“这位师傅,请您来是打算教您帮我作一把椅子。”
工匠汗颜,一把椅子大费周章的请他来做什么?
“这样的师傅,这椅子坐垫要舒服就拿兽皮做吧,最重要的是这把椅子要能动,把它的四条腿改成轮子,可以移动,后面最好有扶手,能让别人推着。”
“这……在下尽量”。
沈幸安兴冲冲地叫来常棣:“我过几日要去晋城,父亲托我做事,常棣愿意和我一起吗?”
常棣神色恍惚,沈幸安知道她在担心尉迟景,便说:“我已经想好了,阿景也会来的。”
常棣疑问:“真的吗?”
椅子做出来沈幸安就立马去尉迟府求见。
尉迟原见沈幸安带着把椅子,十分奇特,好奇道:“幸安怎么找来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玩意?”
沈幸安笑笑:“阿原,带我去看看阿景吧,我瞧瞧近今日好些没。”
尉迟原和沈幸安走在园中小路上,尉迟原叹气道:“皇恩浩荡,封赏不尽,可他却再也回去不了。”
沈幸安拾起地上掉落的花,顺手别在耳后:“落花不能观赏,这不还能做发饰吗,万物自有它的去除,阿原你说是吗?”
尉迟原看着沈幸安鬓边的小白花渐渐出神,沈幸安总如清水芙蓉,行事却有牡丹之姿,总叫他心向往之却不敢亵渎了。
“阿原?你怎么了?”沈幸安见他走神。
“没什么?幸安你继续讲”。
沈幸安道:“说起来这椅子做出来,还要感谢你之前送我的小龟,他叫云锦。这小龟很是神奇。”
尉迟原笑了笑但似乎犹豫什么,并不打算接话。
沈幸安见到尉迟原地时候,尉迟景正在晒太阳,半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
饶是沈幸安见了也只觉得心疼,光阴流转,世事变化,尉迟景从前可从未如此静默。
“阿景”
“幸安来了呀”尉迟景平静说道。
“阿景,幸安带了东西过来。”尉迟原叫人把椅子推过来,尉迟原看着这会动的椅子,怔怔地坐在那里。
“阿景,这样日后会方便许多”沈幸安柔声道。
她看见尉迟景渐渐发红的眼眶,心中竟想起了沈轻舟小时候被欺负,隐忍坚强且无助的样子,不自觉语气柔软了下来。
“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沈幸安便不多留,远处回头,见尉迟景低头扶上椅子,良久未动。
临行前沈幸安在马车下站立,常棣坐在马车上问:“安安,他会来吗?”
“再等他一会”
城外碧草连天,城内熙熙攘攘,一道墙似乎能够隔开所有是是非非,沈幸安前所未有的放松。
尉迟景如约而至,看到尉迟景用着沈幸安送的轮椅,沈幸安颇感欣慰。
路上尉迟景问沈幸安:“你怎么说动我父亲叫我来的?”
沈幸安看看常棣,说道:“说动尉迟伯伯不难,说动你可不容易。”
尉迟景突然脸红低下头。
“常棣,阿景副将军可是我请来帮我办事的,你是我请来照看将军的,可要各司其职哦。”
天边流云,光阴弹指,有些东西看似变了,实则终究是未变。
沈幸安来到晋城的沈宅,这门面似乎比京城自己家里还要气派,据说这是她们沈家的祖宅。沈宅知道沈幸安一行人到来十分热情。
一位夫人急忙迎上来,满面和善:“这便是幸安大小姐吧,来来来快请进,早听说这几日进门要过来,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接风洗尘了。”
沈幸安谢过,并询问:“这位夫人,请问我三叔身体可还好?何时幸安能去探望一番?”
沈幸安看这位夫人仪表非凡,想来是这府中女主人,便说道:“您也劳累了,多谢您操持”。
那人确实是府上的夫人,只不过原先的当家主母过世不久,这刘夫人道也能处理好府中的大小事务。
“明日我带各位去看望老爷,今日你们就先好好休息,免得过于劳累。”刘夫人临走时还瞥了一眼坐着轮椅尉迟景。
尉迟景下意识地对这刘夫人没什么好感。
待他走后,尉迟景说:“你们觉得这新夫人如何?”
沈幸安皱紧眉头:“倒是周到,但总觉得不近人情了些。”
常棣道:“说来奇怪,寻常夫妻哪有将丈夫把控的那般严实。”
尉迟景听到这话,偷偷瞥了一眼常棣,常棣一下子脸红起来。沈幸安调笑道:“阿景,已经开始害怕了。”
尉迟景眼神闪躲,急忙道:“莫要胡说,常小姐名声重要。”
话语一出,常棣立马扭过头去,沈幸安默默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