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沈幸安颔首低眉,又道:“倘若我做了什么事情会伤害到轻舟,轻舟你……”
沈幸安担心自己一腔热血去揭开沈轻舟和自己并非亲生的事实,会伤害到他。
沈轻舟松了口气笑道:“不会,不会生阿姐的气”。
沈幸安在给沈善的回信中并没有写很多三叔死的细节,只是提到三叔受伤,因人有意为之,治疗不及时而亡,人已伏法。
长亭碧原,几处别离。沈幸安此行该办的事情办完了便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晋城,于是一行人与城外长亭送别。
沈幸安行了礼,恭恭敬敬道:“大哥哥,晋城沈家今后就靠大哥哥了,千万珍重”。
沈霖气色比之前已要好了一些,他微微点头:“路上小心,保重”。
沈幸安为沈轻舟整了整衣襟,眼神中满是不舍,对沈霖道:“轻舟,还望大哥哥多多照拂”。
沈霖应道:“万事放心”
沈幸安回头望了一眼,微微一笑便上了马车。
“安安,轻舟什么时候回来?”常棣问道。
沈幸安逗着盆中的云锦,反问道:“如果我做了自私的事情,你会怎么看我?”
尉迟景一脸疑惑,常棣却好似懂得了什么,沉声道:“要看这件事牵连的东西多不多了”。
沈幸安不愿多讲,便扯开话题:“你们和好了呀,阿原打算什么时候下帖子?”
尉迟原害羞的扭过头,咳了两声,大方道:“回京便请父亲去下帖”。
“胡说什么?”常棣红着脸。
沈幸安欣慰的笑了,阳光正好,仿佛是在为有勇气的人鼓掌,那她是不是也该为自己争取一下。
沈轻舟和沈霖沿着晋城边小路散步,清晨的郊外阴凉清爽,极目远眺皆是碧草连天。
沈轻舟突然问道:“大哥哥,现在,可还有牵挂?”
沈霖微微侧目,看着这个仅见过几次的少年,他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却叫人觉得几分淡然几分深沉,或许他不该把他当作小弟看待。
“心下以无牵挂,幸安她有意鼓励我振兴沈家,可知道,只要我好好生活,她就会好受一些。”
沈轻舟想起沈幸安告诉他的事,拍了拍沈霖的肩膀道:“大哥哥,她最恨作恶害人的人,你若真的愧疚舍弃不下,那便做她最想做的事罢。”
沈霖错愕地顿住,沈轻舟便也停下来陪着他。
这阳光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慰藉,如此温暖耀眼的光芒笼罩着迷失的心。
“大哥哥,跟着我,我带你从这泥沼中拔出脚来”。
沈轻舟离开京城的几年时间,常在轻山寺习武,温书采药。沈善为他请的教书先生精通经商,将毕生所学和经验传授给沈轻舟并资助他发家的资本。除此之外沈善还将沈家进四分之三的产业交由沈轻舟打点,各种账目从各地快马加鞭来报。
沈轻舟总以为沈善偏心,觉得沈善从未关心过自己,但他离开京城后接到如此多的历练叫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待手头的各种账目和事务处理好之后,就差组织一个情报网了,只要网扩的够大,各道的组织者和接头人心思无二便是运行的首要。待自己回京城后,北方晋城需要这么一个人,于是他打算说服沈霖。
沈霖沉默良久,见沈轻舟目光真挚,便问道:“我要怎么做?”
“大哥哥要永不忘初心”,沈轻舟道:“令牌交给大哥哥,申时有人去沈府拜访,到时大哥哥就知道了。”
“那我便不多问了,轻舟我备马车送你回轻山寺罢,我也顺便去上柱香。”
“好,劳烦大哥哥了。”
沈幸安回到家后,果不其然,沈父听说尉迟景去向常棣提亲立马急了起来。急忙唤来沈幸安和常娇。
“夫人啊,常棣都被许下亲事了,咱们女儿的事情你可上点心,好好瞧一瞧,瞧好了我去给说去!”沈老爷子急得满头大汗,刚下了朝就听尉迟大人来炫耀了一番,马不停蹄的加快赶了回来。
沈幸安笑道:“父亲,瞧您说的什么话,倒好像女儿没人要一般,传出去叫人笑话。”
常娇拉着沈善坐下,顺势拍了拍他:“你说得倒轻巧,人家上门提亲的你看不上,位高权重的你又不肯,可不是我们安安的问题,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罢。那尉迟家的老二要是来咱们家提亲,这女儿你是许还是不许?”
沈善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不许了,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可……这腿怕是……”
常娇捏着女儿的肩膀道:“看吧,可不是谁的问题,就是你爹爹的问题,他倒也是一心想叫你好。娘不管那么多,你有中意的公子便告诉娘,娘可不像你爹爹。”
沈善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道:“尉迟家不是有两个吗?我与尉迟交好,咱们两家结亲我还是不怕安安受委屈的。”
沈幸安立马道:“父亲莫乱讲,我与阿原情同手足,并无它意。我头有些晕,想来烈日炎炎怕是中暑了,女儿这就回去休息了。
父亲母亲,女儿告退。”沈幸安编了个理由赶紧逃了。
沈夫人白了沈善一眼:“叫你乱说话”。
常娇突然凑近沈善道:“老爷,咱们姑娘,嫁出去虽说是大事,可这更大的事情,你可注意好了,这太子这关把好了,什么太子啊皇子啊统统不可以。”
沈善摸着胡子点头:“夫人就放心好了,这点儿我心里有数。”
沈幸安思来想去还是不要老呆在家里了,该闷得慌,况且轻舟回来还有些时日。她便换上便装带着两个侍卫出门了。
京城人流不断,大街上十分拥挤,一派繁华景象。正值晌午,餐馆客栈也是人来人往,好像是谁把谁撞到了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这就有人撞了一下沈幸安,沈幸安猛地回头望了一眼,太子乔装贴了两个胡子,还是叫沈幸安认出来了。
既然是乔装那她干脆装作不认识算了。
“姑娘,在下失礼了”刘昀澈道歉。
“无碍”沈幸安转身就要走,自己的侍卫也不知去哪里了,把自己跟丢了,回去就罚他们俸禄。
刘昀澈一把拉住沈幸安,将她带到酒楼包厢内,饶有兴致地问道:“沈小姐,为何要装作不认识在下呢?”
沈幸安无奈道:“这位公子是……小女久居家中从未见过。”
“沈小姐好生伤人,无碍,本宫还经得起。”刘昀澈打笑道。
都本宫了,这下沈幸安只好装作诧异:“原来是殿下,是小女愚昧了,竟一时没能认出,可见殿下乔装十分成功。”
刘昀澈但笑不语,沈幸安想借口离开。
“我与家中侍卫一同出来的,想来走散了,他们必定寻得辛苦,我这便去寻他们,小女先告辞。”
沈幸安刚站起来,刘昀澈便开口道:“沈小姐说的可是这两人?”
接着就有人押着自家的两名侍卫前来,沈幸安不解,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方才我见二人鬼鬼祟祟跟着姑娘,以为是歹徒,却没想到是小姐的侍卫啊,还不松开,去请二位用餐。”
沈幸安无奈道:“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勾唇一笑,甚是邪魅:“本宫前些日子去沈府拜会,听闻沈小姐去了晋城,未能一见,实在遗憾。沈小姐不必担心,本宫只是在向心仪的女子示好罢了。”
沈幸安着实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这般直接,今日出门忘记看看黄历,怎遇上这档子事。且不说太子是真情还是假意,沈幸安只想快点离开。
忽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幸安道:“这室内闷了些,我掀个帘子通通风。
沈幸安推开窗便看到尉迟原疑惑地脸,尉迟原还没反应过来,沈幸安对他一番挤眉弄眼之后他才理解,这丫头可能是遇到麻烦了。
尉迟原这才不紧不慢走进屋内,见到乔装的太子,他吃了一惊。随即行礼道:“臣见过太子”。
太子没想到沈幸安会搞这么一出,脸色有些僵硬,便也整理了一下情绪道:“既然尉迟兄也来了,那就多备几份菜品,一同用膳罢。”
用膳期间尉迟原和太子都在聊一些国家大事,沈幸安只用做个空气人安安静静地聆听便好,尉迟原可真是今日的救星,沈幸安默默庆幸。
“幸安,过会我顺道把你送回去罢”尉迟原温柔地说道。
太子立马插话道:“正巧我有事请要拜会尉迟大人,尉迟兄弟可否载本宫一程?”
尉迟原笑道:“殿下言重了,臣自然是愿意的”
沈幸安就这么夹在俩人中间被送回了府,她这一趟出去散心散了个寂寞,简直就是出去糟心。夕阳近黄昏,也不知此时轻舟在做什么。
沈幸安刚进府就碰见了徐氏,沈幸安乖巧地搀扶着徐氏散步,徐氏道:“安安去晋城,可见着轻舟了?”
“都是我不好,应该一回来就告诉您的,轻舟个头长得好大呢现在,而且进步了很多哦,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徐氏笑着拍拍沈幸安的手,眼泛泪光,柔声道:“轻舟何德何能遇上安安这般好的姑娘。”
沈幸安突然想起,徐氏该是清楚些什么的,沈轻舟的身世,为什么吴叔叔会将她们托付给爹爹。
但话到嘴边,她实在问不出口,只得点头笑笑。
沈幸安挽住她道:“我给您讲讲外头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