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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深渊里的罪恶

本章黑残深,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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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斯蒂芬的秘书卡尔客气的迎送两人走出办公室,在得到可以随便采访再走的许可后,他们两个交换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回到一天前。

掌柜的,你知道放鹤亭怎么走吗?

放鹤亭朝出门东走,这旅游志上有,我指给你看。

掌柜的说着走入内室从抽屉中拿出一本一模一样旅游志,两本叠在一起一卷,一只独立扬首的丹顶鹤出现在边页上,看到完整的红色合页章,掌柜的笑着伸出手来同清澄握手。

“就这么走,同志你有什么需要?”

“我找胡玉坤。”清澄刚说完,哈哈哈的笑声从屏风后传出,本该回家的胡玉坤慢慢走出来也同清澄握手。

“怎么认出我的?王人庸说你没来过徐州啊。”胡玉坤问道。

“我们申报在徐州总共就三个驻站记者一个后勤小妹,我是他们的主笔,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具体的车次,你也别见怪,王人庸说话就喜欢说半截,还有半截要你自己猜。”清澄自来熟的坐到一边的太师椅上。

胡玉坤尴尬的抹了把脸,估计在心中正拿家乡话亲切的问候王人庸,稍微缓一缓也坐过去说道:“好吧,我其实真是记者,不过我是南方新闻报的记者。”

“巧了,我也是,我有个笔名叫白晓。”这名字一出,胡玉坤啪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望向清澄感慨道,“天啊,我一直以为白晓是个像***先生一样的大叔呢,怎么会是个漂亮姑娘呢。”

“谬赞了,我的觉悟远不及李先生,话说你为什么要晚一天呢,这个案子很急啊。”清澄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比你还急呢,我们之前已经去那边采访过若干次了,可是一无所获,但是德国人说过隔壁比他们还狠,一直到深更半夜都不休息,而且运送的车子白天一波,晚上一波。”胡玉坤又坐回位子耐心的解释。

“要我怎么配合?”清澄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其实已经派了一位同志潜伏到日本矿上,约定好5天后去接应他出来,明天正好是第五天。”胡玉坤给清澄倒上茶继续说道:“我去的次数多了难免引起怀疑,你是生面孔又是上海来的,他们断然不会为难你,明天用你申报的身份帮我混进去,顺便放风。”

“好。”

两人边走边拍,周围到处是碎石瓦砾和推着矿车的矿工,清澄想找个地方乘荫,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座座山包,一颗能遮阳的树都没有。

看了看手表,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胡玉坤便做主带着清澄来到一处山包后面,他们打算再采访几个矿工,拍几张照片算是给报社交差了,另外他们现在四处走动,待会走开才不会引起看守的怀疑。

此处背阴,又正值饭点,矿工们累了一上午,围着冒着热气的黑铁锅坐成一圈,那模样恨不得在这砂砾堆上生根,再也不要下那不见阳光的深渊。

他们脸上都是黑乎乎的煤灰,唯有笑起来时才露出森白的牙齿,食物也只是简单的野菜汤就饼或馍,即便这般简陋,大家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这景象叫清澄心中酸涩,再看看矿工们的穿着,灰粗布的衣料,大小不一的补丁叠了又叠,忽然她发现煤灰下有张稚气的童颜,裤子卷了好几个边,袖子却短的露出黑乎乎的手臂来,极不合身。

那孩子似乎只抢到一块饼,蹲在离锅稍远的地方,边吃边警惕的环顾四周,看到清澄向他靠近本能的后退,瘦小的身子紧紧绷着,似乎担心面前的女人会抢他的饼。

清澄叹了口气也蹲下来,从口袋中摸出一粒水果糖稍微有些融化,那孩子估计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晶莹的糖果依然诱人,饼都忘了吃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想要触碰,还没碰到糖果又立马缩回来。

他手已经缩回来,眼睛却死死黏在糖上,清澄不知为何他想要却不敢要,直接拉过小黑手把糖塞进去,看到他嘴边还留着点饼渣,随手拿出帕子想帮他擦干净。

可她刚抬手那孩子如遭雷劈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举着手臂浑身打颤,那是被打时的防御姿势,衣服原来包裹住的地方露出点点青紫色,伤痕有新有旧,清澄正打算把孩子扶起来仔细查看。

旁边有个抽旱烟的大叔赶紧把那孩子揽到身后,客气的对两人道歉:“对不起啊大人,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胡玉坤似乎发现这边有异样,举着相机从旁边走过来。

“大叔,我们没恶意,就问几个问题。”胡玉坤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大人,我还得谢谢你们呢。”大叔谦卑的态度倒叫清澄汗颜,接着大叔和两人闲聊起来,他自称老苟,是这伙人的火头(工头)。

他之所以感谢他俩的原因是,只要城里来人,他们就能吃上白馍,休息时间也会延长,而且为了迎接城里来的大人,他们矿里的人昨日早早回家洗漱,怕熏着大人们。

但当清澄问起这孩子的年龄时,大叔又支支吾吾起来,还是那孩子自己喊道我十六了,可他的声音软糯又稚气,都没变声,年龄绝对不超过十三岁。

连老苟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把孩子轰走了,吸了口旱烟才悠悠的同两人讲:“别见怪啊,我们矿上规定十五岁以上才能来上工。”

两人巴巴的等着老苟继续说下去:“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这孩子命苦,老子搬矿的时候摔断了腿需要治病,老娘在他大哥被抓壮丁后,哭瞎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妹要养活,我只能帮他虚报了年龄,不能看着他一家老小饿死啊。”

国8民8政8府又被老苟骂了一通,按规定十五岁以上算成年,可真实施起来那是在路上见着差不多高的男孩就抓走了,结局大多九死一生,被军阀们填做了炮灰。

在这做苦力虽然辛苦,但是努力点一个月也能挣个几块大洋,养活一家老小也是够了,比起外面饿死的流民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老苟说的恳切,但是胡玉坤却找了个借口把清澄拉走了,他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小声对清澄解释,那种火头的鬼话三分真七分假,听过就当放屁,莫要当真。

其实刚才清澄就听出破绽了,一个月就算只领到1块大洋,在物价这么低的地方生活,也不至于各个都瘦骨嶙峋,倒是老苟面色红润说话铿锵有力,而且按他的说法阶级矛盾在矿区是不存在的,这怎么可能!

这时那个孩子偷偷摸摸的从山后探出头来,露出红扑扑的小脸蛋,好像是洗过脸,整个人干净不少,被发现后他扭捏着蹭到清澄身边,低着小脑袋羞涩的问道:“姐姐,能再给我两粒糖吗?”

清澄毫不犹豫把糖袋子都拿出来:“姐姐问你几个问题,说对了全是你的。”孩子眼中满是对糖的憧憬,狠狠点了两下头。

“你到底几岁了?叫什么?”

“我没大名,家里人叫我小草。我虚岁十二了,你别和别人说。”小草谨慎的环顾四周,没发现别人才放松下来。

“老苟一个月给你结多少工钱?”

“没有工钱,苟伯伯说我年纪小背不了多少煤,他自己掏腰包每天给我几个买饼的铜子。”小草淡淡的说道,清澄心中却不住的冷笑,是啊,养只鸡鸭也要投把谷子啊。

“你家大人呢?”

“我爹赌博被追债的打断了腿,娘亲和大姐都被卖了,大哥,大哥他不守本分,上山当匪去了。”这孩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有些麻木,可这残忍的事实让听得人心中一颤。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难道只有当恶人才能在这乱世生存吗?小草的话直接打破了清澄原有是非观。在现实面前,世人都不得不做出一种选择,而这种选择对原本善良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永远是一种难言的痛。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上工?家里没地吗?”

“没地……我猜我爹大概是把我卖给苟伯伯了,但是我弟弟妹妹有饼吃就好。”小草停顿了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

“还有跟你一样大的孩子吗?”

“有啊很多,但是不知道为啥这几天都没来上工。”小草摸摸脑袋似乎想不明白,清澄她们明白用童工终究有些难看,估计明天又会回来了。

“好了,刚刚的问题是两人的秘密,糖收好别被人家看到,爹爹也不能看,不然糖会自己逃走。”清澄温柔得抱住小草,理智告诉她不能给小草钱,他守不住。

但情感上实在是忍不住,在糖果袋里混入几枚硬币塞到小草手中。不过几个饼钱,应该没什么危险,孩子看都没看就把糖袋子一股脑全塞到兜里,脸上乐开了花,不住的道谢。

“谢谢姐姐,这个给你,大哥说人家的东西不能白拿。”只见孩子从怀中掏出一只草编的蚂蚱,翠艳欲滴,本该是生机蓬勃的颜色,此刻却让人觉得伤感,他大哥曾经也是个善良的人吧。

要不是时间快到了,清澄还想再问几个问题,把那只草编蚂蚱用手帕仔细包好塞到包里,跟着胡玉坤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包后,那里有个拿木板钉住的小煤洞,胡玉坤熟练的移开木板露出漆黑的洞口。

废弃的小煤洞内有条狭长幽深的竖井,据胡玉坤解释,他们挖了好些日子让这条道连通两个矿场,算好时间就能有效的避开巡逻的雇佣兵,清澄需要做的就是带好干净衣服,在洞口接应两人,顺便支开可能出现的闲人。

此处偏僻,闲人倒是没见到,就是矿井内伸手不见五指,对时间的流逝没什么感觉。一会儿,两束黄光从幽深的矿井中映出,清澄知道是接着人了,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首先从竖井中出来的是胡玉坤,清澄搭上手把人拉出来,胡玉坤没马上换衣服,而是蹲在在竖井口等待着那位同志。

这人未出,味儿先至。矿洞内开始弥漫一股尿骚混着腐烂鱼虾的臭味,胡玉坤离竖井最近,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看到那位同志已经探出头来,骂骂咧咧的向那人伸出手去。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上海派来帮我们调查的何清澄同志,这是蔡少康,叫他菜头就行。”胡玉坤捏着鼻子给清澄介绍。

菜头同志也穿着矿工同款粗布补丁服,个子挺高四方脸,他刚想和清澄握手就被胡玉坤拍开同时抱怨道:“自己身上什么味儿没点数啊,跟粪坑里泡过似的,怎么还敢去握女同志的手。”

清澄眼神闪烁了下,背着手也没主动前去握手。本来想让菜头委屈一会儿躲在后备箱里,可即便简单擦拭过,菜头身上的酸臭味依旧浓郁,胡玉坤觉得自己的嗅觉已经失灵,眼睛也被熏的发红。

“菜头,记得把自己裹严实点,不然过不了门口的盘查。”胡玉坤给他丢了条毯子无奈的说道。

“无所谓,晚点你帮我搓澡啊,我感觉我好像长虱子了。”菜头说着挠了挠后背。

“还搓澡,温臭温臭的,哪家澡堂子敢收你,我看你要先换皮。”胡玉坤嫌弃的吐槽道。

“别扯了,你们一会儿出门后一直往左开,遇到一颗大枣树再往右开,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菜头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大家没在矿洞里多待,胡玉坤的车本来就停在附近,几人上车后穿过蜿蜒的小路直奔大门,和来时一样胡玉坤和清澄又拿出自己的记者证。

门口那个白俄大汉看完证件本来想放他们离开,这时一个缠着红头巾的印度裔拦住车子,他装模作样的围着车子绕了一圈,胡玉坤摇下车窗客气的问他有什么问题。

印度裔像是听不懂中文一般,用手挥了挥空气,又小声和白俄大汉说了什么,白俄大汉忽然吹起了口哨,一时间若干个真枪实弹的外籍雇佣兵向轿车靠拢。

只见那个印度裔踱步到车后,趾高气昂的踢了一脚保险杠,又拿手敲了敲后备箱,示意他们打开后备箱。车里的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情况有变,要不要启动备用方案?

似乎是看出胡玉坤眼中的坚定,清澄果断开门下车,利用身高优势一把揪住印度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巴掌呼在脸上,印度裔刚想说话又是反手一巴掌扇过去。

周围真枪实弹的大汉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凶悍的中国女人,只是举着枪不敢轻举妄动,搞不懂她是什么路数。胡玉坤没想到看上去文静的何同志会这么虎,额头上的冷汗唰的就往下流。

乘着印度裔被打蒙了,清澄一鼓作气把人按到车盖上,嘴里还骂着你算什么东西,听着那人被车盖烫的吱哇乱叫,清澄的神情变得愈发狂乱,两眼喷射出呼呼的火光。

一时间,所有人都打开了枪上保险齐齐指着清澄,胡玉坤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想下车劝解,她忽然用中文大声说道:“把你们矿长斯蒂芬叫来,赶紧的!”

几个大汉只是面面相觑,大概真的听不懂中文,还是其中一个用英语问旁边的伙伴是不是要找矿长,清澄敏锐的捕捉到两人的猜测,冷哼一声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他们才听懂赶紧去打电话。

当斯蒂芬带着卡尔匆匆赶到门口时,印度裔已经被烫的昏死过去被清澄踩在脚下,其他人也不好过,各个被晒的面容通红,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紧紧粘在身上。

卡尔大叫一声上帝啊,斯蒂芬倒是抿着嘴保持着日耳曼人特有的扑克脸,没等两人问话,清澄发制人用德语问道:“斯蒂芬先生,刚才访问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需要你来灭口吗?”

斯蒂芬重重吸了一口气,一挥手所有的雇佣兵都放下手中的武器,胡玉坤也长舒一口气摸了摸还在狂跳的心脏,白俄大汉同斯蒂芬叽里呱啦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懂。

身边的清澄倒是听懂了,不就是说她的后备箱里有异味,他们怀疑后备箱藏了什么东西,果然,斯蒂芬听后要求他们打开后备箱检查。

“既然斯蒂芬先生都这么要求了,那我就卖你一个面子,但要是你们平白无故的冤枉我,我可不能保证回去会写点什么东西。”清澄眯着眼睛贴近斯蒂芬小声警告道:“后果自负。”

斯蒂芬眼角不住的抽搐,瞳孔也不自觉的收缩,清澄知道他有些动容,一不做二不休,后备箱猛地被打开,后备箱里陈列着几个坛子,那强烈的气味正是从一罐没密封好的罐子里透出。

卡尔捂着鼻子亲自上前查看,后备箱看着正常,清澄凑近他主动掀开一罐坛子,一瞬间刺激的气味让卡尔忍不住蹲在一边呕吐。

而见惯大场面的雇佣兵都皱着眉头大喊着:“毒气,毒气,快后退。”这场面在胡玉坤眼里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他忍着笑接过坛子佯装责怪到:“哎呦,跟你说了,人家不喜欢中国的腌菜。”

清澄对胡玉坤使了个眼色嗔怪到:“都怪你不让我拿出来,说好带家乡特产给斯蒂芬尝尝的,现在被拦住了吧。”

胡玉坤得到清澄的指令,举着坛子故意在斯蒂芬面前晃来晃去,用散装英语说着food,表示这是食物,斯蒂芬依旧保持着扑克脸,只是因为闭气脸涨的通红,浑身不住的颤抖。

清澄友好的开始给斯蒂芬介绍,这个是她家乡的土特产,臭冬瓜和臭苋菜,都是腌菜,闻着臭吃着香,特地带来做见面礼,谁知道胡玉坤不让她拿出来,这不闹了大乌龙吗?

斯蒂芬忽然绕到车后,双手迅速按下后车盖子,低着头向清澄陈恳的道歉,并请求她快点盖上盖子。清澄假装好心的把盖子封好,放在脸色煞白的卡尔手里,表示既然看到了还是送你们吧。

卡尔手上捧着罐子一脸生无可恋,斯蒂芬赶紧让手下取了瓶红酒来做回礼,紧接着亲自打开矿区的大门以示友好,不开门还好,一开门就看到一群手拿钉耙锄头的村民,浩浩荡荡的从远方走来。

白俄大汉条件反射般的端起枪,这架势是要打群架啊。清澄拉着玉坤赶紧回到车上,一溜烟的开出矿区,开出好远才停下车来,两人坐在车座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忽然齐齐大笑起来。

刚才要是再留一会,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胡玉坤觉得自己胸口堵的生疼,嗓子也干涩的发痒,看着清澄被晒的通红脸颊笑着说道:“你是我见过最虎的女同志,没有之一。”

“啊?虎是什么意思?算了先把菜头放出来吧。”在清澄的提醒下,胡玉坤赶紧打开后备箱,拆下一块隔板,原来这车的后备箱早就和后排座椅连通,当中用块隔板连着。

“胡子,你怎么开车的,颠死你爷爷了。”菜头蹬开毯子,骂骂咧咧的从后备箱里爬出来。

“活着出来就不错了,要求个屁啊。”胡玉坤对着菜头上下其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又被他身上的气味熏的后退几步。

“对了,刚才车停了好久,你们怎么混过去的。”菜头不解的问道。

“我在矿区采访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矿工们身上有味儿吗,就是没想到拿酒精擦过了,味还这么重。”胡玉坤重新放好隔板说道。

“所以我们设计了两个方案,方案一,你躲后备箱里,蒙混过关,那就皆大欢喜。”清澄解释道:“方案二,蒙不了人家怎么办,那就得用更大的气味来掩盖。”

“所以我们一大清早先跑到浙江商会,在何同志的介绍下买了三坛子腌菜,再开车来矿区。”胡玉坤接着解释道。

“要是这两个方案都不行呢?”菜头挠了挠胸口问道。

“我还有个方案三,洋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迷信。今天刚好是星期五,他们叫黑色星期五。具体操作我就不说了,反正都是怪力乱神的玩意。”这是清澄留学欧洲得出的经验。

“刚才吓得我,还以为要交代在那了。我要洗个澡去去晦气。”菜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过了就好,菜头,这是你说的大枣树是吧,你要带我们看什么?”胡玉坤指着路口的大树问道。

“帮我找个人。”菜头的眼神黯淡下来。

黑色的轿车在黄色的土路上缓慢行驶,路边光秃秃的,偶尔有两三棵稀拉的小果树出现有很快消失,在菜头的指引下,车子在一座土丘上停下。

方一下车,一股恶臭从山丘下方传来,那股味道比菜头身上的更甚十倍。若干乌鸦盘旋在上空,发出难听的咕呱声,就这场景只能联想到乱葬岗,要不是他们三个都信马克思,现在就该撒腿跑了。

菜头领着两人站在山谷上向下看,两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场景简直毕生难忘,小山沟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尸体,被动物啃食过的残肢混着暗红色的泥土散落在尸体旁,显得异常凄凉。

没能震撼太久,清澄赶紧让大家拿布蒙住口鼻,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瘟疫,菜头捡了跟干树枝翻找尸体,据他说要找一个老头,留着山羊胡子穿着一条浅蓝色短衫黑裤衩没有补丁。

沿着小路,三人慢慢爬下山丘来到一处凹陷,这里原本该是个河床,天热被晒干了,河床底部布满了尖锐的乱石,需要格外当心。

比起乱石,凑近看尸体更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由于天气炎热,这种曝露在外的尸体几乎都高度腐烂,红黑色的腐肉上扭动着一排排白色的蛆,黑咚咚的眼眶下垂着乌鸦没吃干净的眼珠。

清澄也学着他们翻找尸体,要不是在医生家长大,清澄觉得自己大概率会吐,她不知道这么多的尸体是怎么回事,看穿着应该是贫苦人家,这时胡玉坤高声呼叫起来。

走进一看他脚边有具没有腐烂的尸体,经过一夜奇迹般的完整,脖子上有道深紫色的淤痕,衣服九成新,不过腰上竟然别着支三八大盖,口袋也鼓鼓囔囔的,清澄和胡玉坤同时望向菜头等着他解释。

可菜头一言不发收了枪别在自己腰上,又从尸体口袋中摸出几块黑石头交给胡玉坤,自己在尸体上继续摸索起来,终于在尸体的布鞋里发现一张纸条,清澄瞄了眼好像是什么地图,上面用朱笔打了个叉,。

临走,菜头还愤恨的踢了尸体一脚,似乎有很深的仇怨。谁知道这么一踢,“尸体”哼唧一声,发出微弱的哀嚎。

听到声音,菜头的四方脸上青筋凸起,眼睛里也泛起血丝,胡玉坤见状不对赶紧抱住他,他挣扎着大声吼道:“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你们知道他害了多少人。”

不顾胡玉坤的阻拦对着老人的肚子就是几拳,老人硬生生被打醒,捂着肚子在乱石碓上打滚。胡玉坤好不容易扯开菜头,劝他别冲动。

然而当菜头说出他是个车轱辘的时候,胡玉坤也变了脸色对着老人就吐了口唾沫,两人放开手脚一起殴打那个老人,这下轮到清澄一脸茫然,车轱辘不是车轮的意思吗。

“停手,你们两小伙子殴打一个老人家合适吗?”清澄拉住胡玉坤不解的问道。

胡玉坤气喘吁吁的向清澄解释道,车轱辘是个黑话就是运送货物的人,还有另一层意思是放高利贷的,所谓利滚利就像车轮一样,当然只是个放高利贷的也不至于让他们大动干戈。

车轱辘干的破事,打死都是便宜他了,他们干的最缺德的事情就是强迫别人8赌8博和抽8鸦8片,等他们欠到一定的金额,再强卖人家的妻女,逼良为chang,在这片贫穷的矿区尤为可恶。

原来矿工们先是被矿长剥削一个月后,好不容易等到发工钱了,据斯蒂芬说一个工人每月至少发6块大洋,但是这钱会先到火头(工头)手中,按老规矩抽取一半做为介绍费,实际到他们手中大概就三块大洋。

那三块大洋节省点养活全家还是够的,可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车轱辘先想出来的昏招,在矿山下大开赌场和ji院甚至烟馆,火头带人去,他们在边上赊钱,得的钱再和火头拆账。

但总有人不愿意沾染这些,人家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行不行,当然不行,车轱辘会带着已经被毒害的村民,强压着老实人抽大烟或者绑到赌桌前威胁他们不赌就剁手。

作为一家之主,手就是他们的吃饭的家伙,就这样等待他们只有无尽的深渊,从人堕落为畜生,卖8妻卖8儿卖8女,什么都没了,就卖88自己成为包身工,彻底沦为8奴8隶8。

这条罪恶的产业链至少存在了十年之久,由于战乱,军阀们只想抢地盘不会管建设,而各个乡的保长乡绅一般同时兼任车轱辘或者火头,让他人为鱼肉,自己为刀俎。

任何矿长对这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不是他们开的赌场烟馆,甚至有些私货可能还是他们提供的,他们只要保证有足够数量的矿工(包身工)干活就够了。

光听他们说,清澄已经浑身发冷默默放开胡玉坤,她脑中闪过那个叫小草的孩子,多少原本和睦的家庭毁于这些人手里,多少孩子会变成小草这种童工,多少妇女同胞沦为昌支。

除了丧尽天良她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这种职业。

那个老人嗝的一声,彻底没了气息,菜头似乎担心这老不死再活过来,拿起边上一块锋利的碎石给他脸上,身上都开了几道口子。

本来盘桓的乌鸦闻着新鲜的血腥气,发出更为刺耳的叫声,几只乌鸦俯冲下来,一条条血淋淋的肠子被扯出又在空中被撕成几段,欢快的享用美食。

回到车上,菜头解释这老混蛋也是倒霉,本来是给隔壁日本矿运送包身工的,谁知道和他勾8搭的副矿长被派到东北出差,招工的见他红光满面也划到矿工里头去,逼着他去挖矿。

而他只能受着,就这样他还对别人列举他糟蹋过多少家媳妇,卖过多少孩子,不说还好,一说就引起了菜头的注意,便故意与他套近乎,帮他抢吃食,两人因此亲近起来。

那老不死的说等副矿长回来了,还得找他,因为自己收了钱还有一批货没去送呢,到时候带着他出去一起混,又拿着副矿长画的地图展示给菜头看,表示自己没说谎,可那张图老不死收的太快他没记住。

另外,他呆了几天发现晚上的矿区有另一批不认识的矿工在搬运,他偷偷摸出去混在里面,藏了几块矿石,这矿石黑乎乎的又硬的像石头一样,不是煤,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矿石。

为了能带走这些矿石,他昨日故意换到老不死所在的矿洞里,用裤腰带勒死了老头,再去报告巡逻的打手老头得急病死了。

在他的唆串下,打手也嫌弃上报麻烦又见他身材壮实,两人拖着老不死的悄悄上了驴车,就着月光,运到这处山谷上抛8尸。

山谷下大多数都是病死的矿工,在抛8尸的时候菜头顺手偷了打手的三八大盖,并把矿石和三八大盖都藏到在尸体上。

打手回去后发现枪没了,又搜了菜头的身什么都没发现,暗骂一声倒霉,只当自己在抛8尸路上弄丢了枪,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他们手上有了地图可以部署下一步计划了。

银白的月亮高高悬于空中,本该是宁静的夜晚,可徐州火车站却格外热闹,一队有一队身着黄绿色军服的士兵从车厢里跳出。

昏黄的站台上,高峻霄和陈鹞站在一边清点着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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