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孜聆是十四岁的时候,被君婉箐带回兰苑的。
兰苑在京西区,是君婉箐成年后,自己挣钱在外面买的一座规格挺小的四合院。据说,里面的布局是末代一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师布置的,其子孙后代为了完成先祖叶落归根的心愿打算搬迁回故土,于是便打算低价售出。
但购买者必须满足以下条件才可以拥有它的使用权。得保证爱护它,尽量保持这个院落的完整性,如若转卖,必须告知他们。
离开时,他们也留有了地址。
虽然听起来挺麻烦的,但,君婉箐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再麻烦,她也愿意。
这座院落虽小,但却能实现移步换景的效果,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季节,这里的景色也有所不同。
君婉箐觉得自己很荣幸,能成为有缘人,拥有这座院落的居住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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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孜聆在这座院子里住了三个月才知道,自己睡的房间,是属于君阿姨的儿子的房间,因为这个哥哥不怎么回来住,而这间房间是离君阿姨最近的房间,阿姨没有和自己的孩子说一声便让莫孜聆住进来了。
没有事先告知双方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个人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其中一人一脸不可思议,另外一人有些气恼地拉过被子继续睡回笼觉。
君婉箐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孩子露着上半身抓着一小角的被子一脸气恼又不解,而另外一个孩子只露出了半个脑袋,身子蜷得像一只小蚕宝宝,很是可爱。
君婉箐丝毫没有觉得,不敲门便进入自家孩子的私人领域有什么过错,对方要是不想让自己进来,肯定会锁门。这几天她都习惯性地会时不时在半夜过来给莫孜聆盖被子,谁知昨晚她没有过来,女孩的被窝里,就多了一个人。
君婉箐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女性,但做事却总是风风火火。
面对自己的孩子一脸的木讷,君婉箐在取笑对方几十秒后,立即把赫连君霖赶下床。
十八岁的男生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的小男孩了,懂礼节,知羞耻,哪怕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光着上半身,这也会让他有些小害羞。
君婉箐赶他离开的方法简单粗暴,直接用穿着居家鞋的右脚往赫连君霖所躺着的位置踢上一脚。
没有练过家子的女人力道不是很大,又隔着一层被子,对赫连君霖来说,不痛不痒。
他皱了皱好看眉角,冷冷地说了一声:“你先出去。”
赫连君霖对自己母亲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命令的口吻。
君婉箐也不在意对方什么语气,笑嘻嘻地说道:
“你小声点,别吵到小聆儿了。”
君婉箐不提,他还没把莫孜聆当作一回事,她这一说,赫连君霖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右身侧微微鼓起的被窝。小女孩背对着他睡着,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看见对方那半个乌黑的小脑袋。
两人的谈话似乎吵到了她,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稍微有些平躺着睡着。两只瘦小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一只手半曲着盖住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伸开的时候,不小心打在了赫连君霖的身上。
又再次被打的赫连君霖还是觉得不痛不痒,但那只搁在自己身上的手,显得沉甸甸的。
他刚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却看到对方皱了皱眉头,正准备绕过他的床尾。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条不安分的腿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没等君婉箐绕过去给莫孜聆把被子盖好,赫连君霖迅速地跪坐起来,把外面那只不安分的小脚抓了起来,塞到被窝里。
整个过程不到5秒,而赫连君霖的理智也在5秒后回归,回归了理智,赫连君霖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件蠢事。
本该有的起床气,宿醉后的头晕,一瞬间全没了。吓得他赶紧离开床上,光着脚往卫生间跑。
自己儿子突如其来的反应,着实把君婉箐吓了一大跳,她把莫孜聆身上的被子盖好后,关好灯,合上门,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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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婉箐离开后,一路沉思。
古有“男女七岁不能同席”,这十八岁的男生和十四岁的女生,两人一个被窝里睡了一个晚上。
你说不是什么大事吧,这两人又不是亲兄妹,更不是情侣。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一晚上,被其他人知道了,对双方的名誉都不太好吧。
君婉箐觉得十分伤脑筋。
这都算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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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面对面地坐在客厅里,君婉箐自己决定,给两个孩子订亲,赫连君霖必须为小聆儿的清白负责。
赫连君霖当然不同意了,也不反驳,一句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
对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只是不小心和她睡同一个被窝里,自己又喝醉了,啥都没有做,要负什么责任。
何况君婉箐自己说,领回来认女儿,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他能做什么?
要不是不小心喝醉了,不能醉驾,他才不会回这个地方借宿,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让人尴尬的事情。
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他怎么能为这种荒唐的事离开她,他可没有精力陪她们无理取闹。
后来赫连君霖才知道,她们不仅能无理取闹,还能变本加厉。
在他女朋友的生日宴会上,君婉箐领着莫孜聆出现,在众人的不解中,宣布莫孜聆为赫连君霖的未婚妻。
那一年,赫连君霖20岁,莫孜聆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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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赫连君霖朋友的婚宴上,他的女朋友遭人算计,失了清白,不久后,两人便和平分手。
那段时间,他每天买醉,喝到胃穿孔,进了ICU。
而他的女朋友正是在他进入ICU的那天,离开了他,去了大洋彼岸。
莫孜聆觉得,这件事是因她而起,为了减轻自己的不安,她撕了F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留在了帝都照顾他,为了不给他增添烦恼,她特意找了一所离他远些的学校就读。
那一年,赫连君霖22岁,莫孜聆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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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那件事,那些过程,莫孜聆一概不知。她唯一知道的事是——小哥哥不小心和自己睡了一晚上,他的母亲要他为自己负责。
她也说过没有关系,不用负责,可是,没有一个人在听。
而久了,她渐渐就没有发言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