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十八年冬末,邑城,小雨。
一个满脸污秽的少年光着一只脚在邑城中心大街上奔跑着,身上破烂不堪的两片麻布中有一两块漏出的黑油油的棉絮,能看出以前是个棉袄。裤子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还有很多手法蹩脚的补丁,脚上仅剩的一只鞋已没了脚后跟。
少年跑到大街中心的一个大院门前,躲到了宽大的门沿下面,自顾自的嘟囔着骂了一句娘,抹擦着脸上的雨水。少年已好久没洗脸了,雨水擦净漏出了一张俊逸的脸。
没人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邻居们都叫他小财迷,因为他有一个老爹叫老财迷。他们是十八年前来的邑城,老财迷说是躲避战乱逃到了这里,邻居们看他们可怜就帮衬着让他们生活了下来。没有房子就把城东早已破败的一间寺庙修补了一下算是有了一个家。
南国以前信奉过佛教,十八年前一场宫廷变乱让佛教远走西域,道教盛行,道教掌门人入驻帝都成为国师,延续至今。
老财迷有一把木工手艺,一把三寸长的小刀在老财迷手里出神入化,平时做一些桃木小物件来换些吃食,邻居们都劝他把这手艺弄到帝都去肯定发大财,可老财迷非但不以为意,还越来越懒,做物件全凭心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生活也越来越差。小财迷全靠吃百家饭才活下来,平时老财迷对小财迷也是不闻不问,就好像是捡来的似的,邻居们也有一就没一句打听,老财迷只说老伴在战乱中死了,只剩下他们爷俩。
小财迷擦干雨水转身望着眼前好大的门楼心里一阵羡慕。
这是邑城最有钱的杨员外的府邸,光看这高大的朱漆大门楼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了,这杨员外是邑城首富,做茶叶生意,跟官府也是来往甚密。脾气暴躁,唯利是图,一副奸商嘴脸。家有一女,换做红豆年方二八,待字闺中。杨员外一直想再要个儿子,奈何娶了八房妾室不得圆满,所以一直将女儿当成儿子养。这红豆也是飞扬跋扈,傲娇成性。
今日小雨绵绵,这红豆大小姐跟丫鬟铁锤还去了城外的湖里钓鱼,眼看着雨没有停下的意思,悻悻就回来了,刚好看到门口正望着杨府大门出神的小财迷,以为是个小叫花子来了兴致,想要戏弄一下他。
红豆上前往小财迷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踹得小财迷一个踉跄撞到杨府的大门上,一阵嗷嗷乱叫的小财迷爬起来看着眼前的红豆大小姐心知不妙,内心一阵慌乱。此时红豆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小财迷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小叫花子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还弄脏了我家大门,赔钱”
“我我我”
还没等小财迷说出话来,丫鬟铁锤上来一把摁住小财迷又摁倒在地上,这丫鬟铁锤并非虚名,膀大腰圆一副活阎王的脸。
“我我就在这避会雨,我也没钱呀”小财迷极力争辩。
“没钱,没钱那就打死,明天拿你去钓鱼。”红豆依依不饶。
小财迷被铁锤压的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只能趴在地上嗷嗷叫。
红豆看着小财迷的狼狈样心情马上变好了,眼珠提溜一转,笑嘻嘻的说:“你没钱那怎么办,这样吧本小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喊我三声奶奶,我就放过你了,怎么样?”
小财迷早已听过这杨家大小姐恶名,心里早已肝胆俱裂了,听到这句话是一万个同意啊,可是这活阎王压得紧说不出话啊,只能拿头曾地示意。
红豆看着高兴,让铁锤放手。
小财迷赶紧翻身做在地上揉着胳膊:“我喊我喊,大小姐能饶了我便好。”
性命要紧,尊严在穷苦老百姓身上根本不值钱。
“本小姐心情好喊了就饶了你,快喊吧”红豆满满得兴致。
“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小财迷也不知道喊了多少声,知道看到红豆心满意足的转身走进杨府才慢慢缓过神来。想到刚才心有余悸,不过小财迷心里却又闪过一丝莫名的欢喜。以前总是听说杨家大小姐如何如何坏,今日一见虽然名不虚传,但是看到红豆那张清秀无邪的脸真的没办法跟传言联系起来。
一阵风吹过,早已淋湿的小财迷打了个冷颤,回到现实,赶紧起身往城外家里跑去,他可不想去喂鱼。
雨中的邑城平静安详,却不知城外的南国早已尸横遍野,一场瘟疫正从南国帝都向各地蔓延开来。
邑城处于南国跟西域接壤的边界,有南国的秀丽风景也有西域的神秘山峦,有山有水四季如画,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勤劳朴实,安享太平。
一声号响,打破了这一片安详。
瘟疫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