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胡彪让人群散去,再回家看一眼。胡彪是单亲家庭,父亲早亡只有一个老母亲,当兵的时候热血沸腾,跟母亲说了句走了就扬长而去,打完仗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因病去世,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呀,他还想看母亲一眼,可是没有可是。他让这些人回家再看一眼,就算回不来,也比自己强不是。
小财迷喝了酒,晕乎乎的往家走。
走过邑城的大街,想起小时候饿了就去邑城大街,从东头开始每家吃一口,等走到西头就已经很撑了。
走过杨府门口,想说昨天挨打,不经打了个冷颤,接着又笑了,因为他想起了她。
走到家门口,想起了老财迷,自打他记事起,老财迷就对自己很少说话,除了偶尔自己没饭吃了给弄点吃的,都是那张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的脸。不过他还是笑了,因为老财迷太财迷了。有一次小财迷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找来要赔一文钱,老财迷死活说没钱。给人家跪下磕头,头都磕出血了人家才无奈作罢。小财迷知道老财迷有钱,他会手艺怎么会拿不出一文钱。头流血了也舍不得买药,用袖口擦擦就敷衍过去了。
走进门口是熟悉的院子,小财迷不在外面疯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院里消磨时光的。院中有一颗粗大的菩提树,据说是以前的和尚栽种的,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树干已经被小财迷磨得增光瓦亮的了,小财迷喜欢在树上想些问题,总能想出很多东西。小时候他总觉得这棵大树能让他变聪明,树叶果子饿了树枝都能充饥。
屋门上是一副对联,那是老财迷写的。眼内有尘三界窄,心头无事一床宽。小财迷一直觉的能写出字来就很厉害。
屋里老财迷走了出来,看着院中的小财迷,愣了一下。
“还没走啊?”老财迷坐在了屋门口的石墩上。
“一会就走,胡把总让我们再回家看一眼。”小财迷说着爬到了菩提树上,摘了一片树叶放进嘴里。
“有什么好看的,老树老宅老头子。
小财迷没接话,自己嚼着树叶。
“打仗不是过家家,是会死的,认真点”老财迷好像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兵,说起死眼神中一片静谧,波澜不惊。
“你怎么带上帽子了”小财迷刚发现老财迷带上了帽子,以前从来没见过。
“头发都白了,把头发剃了”
“你要当和尚吗?南国可不待见”
老财迷嘿笑一声,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我可念不懂他们那些伊里哇啦的东西,我还是喜欢老道他们的那些木头玩意”说着又笑了。
“你今天话多了”小财迷看着眼前这个老头,“也笑多了”。
“是吗,”老财迷又嘿笑了一声,仿佛捡到一文钱的窃喜。“你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给我披麻戴孝呀?”老财迷一脸满足。
“肯定会呀,你是我爹嘛”小财迷从树上跳下来,走到老财迷身边,靠着墙根坐了下来。“你可不能死,等我回来也让你在邑城风光一回。”
老财迷只是嘿嘿得笑。
“也不知道那兽人跟海妖怎么杀,那兽人那么大,打我们不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小财迷皱了皱眉头。
“他们会教你的,我们跟那些畜生打了那么多年,还没怎么输过”老财迷莫名的自豪起来。
“我要走了,你没啥要给我的吗?人家家里都给点钱呀,传家宝呀,再不济好吃的也行呀”小财迷笑了笑。
“我哪有什么能给你的”
“我记得你有个小箱子,藏在床底下,里面是什么好东西,从来没见你打开过”小财迷顿时来了兴致。
“那就是一个破箱子,没啥好东西”老财迷极力辩解。
小财迷嘿嘿的笑起来。
“爹我走了”小财迷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了。
老财迷看着远去的背影,又是一阵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