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雷谷,核心之地,黑色湖泊之上。
平静得如镜子一般的黑色湖泊起了一阵波纹,突然,一道黑色裂隙出现在了湖中血色月亮上空,将湖水掀起阵阵漪涟。一道白色人影从裂隙中掉了下来,正是被黑洞吞噬的陈二牛。
猝不及防之下掉落于此的陈二牛,还未来得及看清当前环境,便直直的落入血月之中,消失不见。
说也奇怪,一直没有消失的血月通道,在陈二牛进入的刹那,便彻底从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人是谁,为何只有炼气修为……那黑色裂隙出现的也太奇怪了,莫非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禁制,传送于此的?”
半空中一道苍老的人影显现了出来,看着突然出现的陈二牛,诧异不已。
陈二牛的出现很突兀,他也没有拦下他,搞清缘由。也许这并不重要吧,秘境之中,稀奇古怪的事比较多,没必要都弄清缘由。还好他没有出手擒拿陈二牛,因为黑色裂隙是核心之地奇异空间中红发佝偻老者所为……
见陈二牛落入其中,红发老者收了法诀,有些惆怅的坐在玉椅上,似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去,也或者是对陈二牛有些担忧。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九九归一,第八十一次重启,主人说‘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有希望的一次。’”
“八次过了考验,没有一次能走到最后一步,希望这次能成。”
“十亿年了,等得也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
“二牛,吃饭了~”
“好的爹,马上就来…”
暮色降临,陈二牛将牛牵回了牛棚,系在木桩上,洗了手。听见爹爹的叫唤,屁颠屁颠的往正堂跑去。
陈大根见陈二牛无忧无虑的蹦蹦跳跳,苍老的面颊露出一丝微笑,问道:“洗手了没?”
“嗯……”
陈二牛嗯了一声,端起碗筷,吃了起来。清水面,盐放得很少,还有一些咸罗卜,味道很一般,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月明星稀,蛙声、蝉声连成一片,父子俩吃完了饭,点了一盏用松油制成的油灯,洗漱一番。
“镇子里来了个姓宋的夫子,开了一间私塾,年满五岁的孩子均可以报名读书,爹爹给你报了名。明天一早,你就带着笼子里的两只兔子,和我一起去拜访他。”
陈大根从木盒之中拿出几片烟叶,裹成一卷,拿起老烟杆,按在烟斗之上。用火钳从灶台下捻出一块火红的木炭,点燃烟叶,‘吧吧’的吸了两口。吐出一口青烟,平静地说着这些话。
陈二牛对读书没有什么概念,心疼‘大白’和‘二白’,养了它们那么久,‘小小白’都生了一堆,却要拿去送人,非常舍不得。扯着陈大根的衣袖,摇来摇去,撒娇道:“能不能不要把它们送人……”
陈大根见此吐出一口青烟,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陈二牛的头,安慰道:“读了书后,长大了,就能考状元了,考了状元就能过好日子了……”
“考状元?”陈二牛太小,对状元没什么概念,只是听爹爹说考了状元能过好日子,那状元一定是非常好的东西。只是,想到明天和爹爹都去了镇上,没人放牛,又有些担忧和那朝夕相处的大水牛了。
“那大牛怎么办?”
“托了张婶帮忙照顾……”
听人说宋先生从大燕那边过来的,本来是当官的,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儿,官丢了,家人也分开了,流落到车臣国。宋先生在大燕是名人大家,车臣国的朝廷奉若贵宾,礼遇颇高。只是不知何种原因,他放弃了车臣国朝廷给的优渥待遇,跑到乡下来当教书夫子。
一片青翠的竹林,四间简陋的瓦房,一个泥巴围成的院墙。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体型略显肥胖,长脸的中年男子,端着一小碗黍米,正对着鸡笼怔怔的发呆。
“宋先生!”
一大早,陈大根提着两只大白兔,带着陈二牛,来到了齐先生所住的小院子里。
陈大根见他毫无反应,再次略显拘谨的喊了声:“宋先生…”
宋先生先是一愣,回过神来,见了来人,道:“您是陈家村,陈大根老先生吧…这位便是您家幺儿吧。”
“我就一粗人,大字不识两个,先生这两个字称呼可不敢当,您叫我大根就行了。”陈父有些迥然,没和文化人打过招呼,不知这‘先生’也是他们对别人的一种尊称,与是否有文化无关。
宋先生默然不语,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陈二牛,又看了一眼那两只兔子。道:“这两只兔子您拿回去吧…只要您儿子愿意过来听课,我这里都是欢迎。”
“这怎么行呢?”陈大根一听大急。听人说齐先生免费教学,就想把陈二牛送来,念几天书。不收,莫非是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
宋先生推脱不过,只好收下陈父的好意。
【哎,前两日收的鸡还在这里呢?又要养兔子!】宋先生有些头大。
“你叫什么名字?”注意这个瘦瘦弱弱,怯生生的小孩,齐先生和蔼的问道。
“陈二牛。”
“今年几岁?”
“今年刚满六岁。”
“以后你每天都要来这里念书,好不好?”
“嗯……”
学堂是一座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小竹楼,离宋先生的院子不过百步距离。每天辰时上课,未时下课,中午休息吃饭一刻钟。就这样,陈二牛每天卯时一刻起床,喝碗昨晚留下的稀粥,带着咸菜米饭,匆匆赶往学堂。未时下课,又匆匆的往家里赶。
时光如梭,就这样,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宋先生后来离开了,听说不久前来了两个京城人士,带来了什么消息,宋先生便不辞而别。
【宋先生经常对着一块半截玉佩发呆,或许真的有事吧】
他走了,陈二牛心里空落落的,伤感了好久。他为人和蔼,书教得也不错,还经常夸陈二牛“聪明早慧,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陈二牛很喜欢他,也真的很舍不得。他的离开,陈二牛伤心了很久。可惜家里太穷了,没法继续念书,只得放牛。还好天剑派熊山堂主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入了天剑派,在山下别苑打了一些学武基本功,读了一些书。照例三年一过,通过了入门考核,便被熊山堂主收为亲传弟子。那年他十三岁。
“很好,不愧是天生的练武坯子,仅仅两年就已步入力境,《落雪剑》也已大成。”熊山很满意这位乡沟里走出来的娃,当时觉得他根骨仅仅比常人稍好。秀里秀气的,读书或许能考个进士什么的,练武嘛,这辈子能入气境就很了不得了,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武学第一步很难,一般跨入第一步,少则五年,多则十年,那还是在耗费无数珍贵药材的情况下。照这进度下去,不出三十年便可跨入天罡境,成为江湖中最年轻的大宗师,甚至有机会达到修罗境,成为继陈长生之后,又一个传说。
据说达到修罗境,可返老还童,飞天遁地,长生不死。
“好好努力,等入气境后,便回家一趟,看望一下你爹吧。”
熊山嘱咐了一句,又指点了一下武功,便抽身离开。
一年后,陈二牛步入气境,《落雪剑》进入化境。那年他第一次出任务,师姐五人一起灭了【白山五害】,斩了一个‘仙人’,回到了阔别六年的家乡。那年他16岁。
变化很大啊,陆陆续续的走了几户人家,村子里冷清了不少。小满也长大了,生的亭亭玉立,非常漂亮,还没有嫁人。听人说,有不少富家公子哥派人来说媒,都被张婶一口拒绝了。爹爹还在,白头发多了不少,家里因这些年寄回来的银子,也改善了不少。
“爹……小满……”
陈二牛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儿子,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父亲老泪纵横,激动不已。碎碎叨叨,嗑起这些年来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
【爹爹,真的老了…】
找了媒人,下了百两纹银的聘礼,娶了小满,带着爹爹和新婚妻子,离开了家乡。张婶...岳母不愿离开,也就没有勉强。在长生镇相好了一所宅子,准备搬到哪里去。离天剑派非常近,好照顾家人。
这拥有无数回忆的小山村,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四年后。
“听说了吗?第七峰陈二牛已入真元境,成为下一代掌门人选!”
“什么!听说他不过才二十出头,就已跨入真元境!那岂不是说明他不到三十便可跨入天罡境,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宗师!”
“怎么可能?二十岁的宗师!”
“怎么不可能,我还听说,熊堂主已经将女儿许配给他了,再过一月便会广邀英雄豪杰前来见证。”
“他不是已经结婚了么?孩子都有了……”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消息确凿无疑……”
还有一月便是八月十五了,而今日门派中传出一则消息,炸开了锅。弟子间议论纷纷,震惊不已。
天剑派,陈二牛不但跨入了真元境,成为了有史以来江湖中最年轻的宗师,还正是被宗门认命为副掌门、兼职长老一职,成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代掌门人选。不但如此,一年前小满生下一女,取名陈语花。而师姐熊晓玲还不计前嫌的嫁了进来,成为陈二牛的第二个妻子。人生如意,莫过于此。
一月后,陈二牛大婚,并正式任命为天剑派副掌门,广邀天下英雄前来观礼。
江湖之事,说不清,理还乱,大喜当日难免会有有心人前来问剑。浑厚的真元,化境的剑法,九个宗师一一挑战,均在十招内败敌,天下英雄心服口服——除了天罡境大宗师,谁配与之出手。十年大宗师?太保守了,或许最多五年!
【可惜这一切都是梦,或是我心中的执念所化】
喜庆的婚房,陈二牛轻柔的抬起了她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五味具杂。
那一刻,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