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在村里憨厚老实的张大牛,藏着一颗不平凡的心,是陈江河没有料到的。
陈江河自小在荒村长大,虽然内里换了一个芯,他并不希望这一切因为他改变,一旦张大牛走出荒村,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终将会不复存在。
可张大牛说得坚决,已经有所觉悟。
陈江河无法拒绝。
天刚蒙蒙亮,陈江河有些心虚,没敢走荒村的正路,一路小心翼翼,来到阳关道上。
张大牛果然在前方等着,看那架势,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再看那牛车上装得整齐的货物,显然不是临时的决定,早就以陈江河的名义准备好了。
外粗里细。
倒不是个莽夫。
“江河,来了,快走吧。”
张大牛一脸欢喜,他手里拿着一根黝黑的铁棍,约莫三米,腰后还背着一把巨大的砍刀,用一块兽皮裹住了外表,肩膀上挂着强弓,脚上还挂着一把短刀。
江湖打扮。
陈江河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装备太夸张了。”
张大牛嘿嘿的搓了搓手,“村里人都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咱得多准备几手。”
陈江河一阵无语,他看了看从阳关道升起的太阳,空中呈现氤氲之色,奇特的光圈好似将世界一分为二。
陈江河眼中异芒涌动。
见张大牛忙着驾着牛车往外走,忙一把拽住牛鼻绳,劝说道:“大牛,其实我也并不怎么喜欢外面喧嚣的世界,要不,还是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我有自己的主意,为自己活着。”张大牛一脸决然,“祖宗一句话,囚禁村里人几千年,哪里的道理,就算是流放的犯人,也该有个尽头。”
陈江河只得说道:“好吧。”
“放心,我老爹打我,绝不怪你。”
张大牛嘿嘿一笑,往前快走。
只是没走几步。
忽然间。
他的身体毫无征兆的被弹飞出去。
噗通。
张大牛狠狠的摔在地上。
灰头土脸的他,抬头看着若无其事往前走的陈江河。
“江河,你暗算我做什么,事情不是已经说磊落明白了么?”
陈江河伸手,在无形的空间屏障摸了摸,摇头道:“大牛,不是我算计你,你们祖先的规矩,不让你们出荒村,或许是根本出不去。”
“我不信!”
张大牛起身,加快脚步奔着往前走。
陈江河凝视着张大牛。
嘭!
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瞬间将张大牛弹飞回去。
狠狠的摔落在地。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来。
“大牛!”
陈江河一把将张大牛扶起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一把摁住他:“别试了,这里有特殊的空间禁制,你的神魂受伤了。”
“为什么?”
张大牛不甘心。
他力气太大,陈江河根本按不住。
起身,迎着光奔跑。
数息后。
再次被弹飞。
面色苍白如纸。
已然奄奄一息。
就在此时,一道华光浮现。
满头白发的山阳公出现在长大牛的面前,手指一伸,快速在张大牛的身前点了几个穴位。
然后怒道:“你这崽子,在做什么!”
言罢,转身对陈江河催道:“快,速速去请丹青神医,这小子神魂溃散,离死不远了。”
陈江河这才注意到,张大牛的身体各处穴位,有特殊的魂息在破体而出。
凝聚成虚幻的魂影。
遇见光就弥散掉。
陈江河不敢怠慢。
拱手,转身穿过紫竹林,往山上小路快速奔走。
不大一会,斜斜的小路尽头,出现一处幻境幽静的小筑,溪水,水车,奇花异草无数,绿树成荫。
更加奇特的是,小屋的周围,布满了能发光的星石,拼凑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整体看上去,又如天上的繁星。
美丽无比。
陈江河没有留心观察。
他目光一扫。
盲女正站在院中,一只手在摆弄灵药,另外一只手则轻轻的扇动空气,在细细的嗅药味。
听见有脚步声,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陈江河拱手:“姑娘,帮我救一个人,很急。”
“是你啊。”
盲女手在空中探摸一阵,探路的竹子被陈江河递到她面前,她伸手握住,轻轻的敲在地面,不急不缓的道:“真当我是无所不能的神医?荒村人出不得村,就是出不得村,这是不可抗拒的命运,这荒村有无形的结界,莫说是活人,就算是死后,神魂尚在,亦无法走出去。”
陈江河只想如何救张大牛,如果他要是死了,他心里绝不好受。
有些急躁地到盲女身前:“救命如救火,姑娘,你可别卖这些关子了,得罪!”
陈江河一把拽着盲女的手,往外拉拽了一下。
盲女微微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
陈江河有些意外,他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元力波动。
竟然不是修行者。
“我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去。”
陈江河蹲下身子,反手一搂,快步往山下走去。
“放我下来。”
盲女并没有挣扎,语气平淡冷静。
陈江河哪里肯。
脚步越快。
风声呼呼。
“山阳公,神医来了。”
陈江河背着盲女,来到张大牛面前。
山阳公似乎正在想办法稳住张大牛的神魂。
分神道:“老朽拜见神……”
山阳公话音戛然而止,侧脸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嘴角抽搐着,看陈江河的目光无比的诡异。
“放我下来吧。”
盲女语气依旧平淡无比。
“哦。”
陈江河微蹲。
神医盲女从陈江河后背下来,她的竹子探在张大牛的脖子血脉处,沉默了数息,默默的从袖口里取出三个颜色不同的瓶子,递在空中:“红色的药丸服用两颗,黑色的药丸服用三颗,绿色的药丸服用一颗。”
陈江河忙接过药,按照盲女的吩咐,从不同颜色的瓶子里取出相应的药丸给张大牛吞下。
心中甚为奇怪。
盲女怎么分辨颜色的?
可眼下这种场合,却是不能问的。
张大牛服下药丸后,整个人反而昏迷了过去,面色白得可怕。
呼吸均匀了许多。
陈江河歉然道:“刚才多有得罪。”
山阳公目光扫一眼陈江河,双手恭敬作揖,“劳驾了。”
盲女转身,竹子敲打在地面,清脆作响,边走边道:“那三味药,只能锁住他的魂魄,并不能根治,想要他醒来,得需要一个人唤魂才行,此非我所长,山阳公不必谢我,另请他人吧。”
山阳公恭敬的脸色微微一滞。
愣在当场。
片刻后,盲女走远,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把张大牛放在牛车上。
“这可麻烦了。”山阳公捻着胡须。
陈江河歉意道:“这事怪我。张老爷子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这事怪不到你头上,大牛不是第一个想要外出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山阳公沧桑的目光里透着一刹那的无奈,将陈江河上下打量几眼后,话题一转,“江河,安魂崖的那位老先生,把衣钵传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