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别玩了,快干活!”
一身红衣的椿萱,提着一盏白的刺眼的灯笼,从暗处走了出来。
扬手让角落的孩子都昏睡过了去,将手背到身后,背对着黑豹冷冷的说道。
“吼!”
黑豹低吼,仿佛在回答她“是”。
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墙上,橘色烛火下,黑豹的倒影,凶悍的挥舞着爪子。
不一会儿,一团蓝色如萤火一般的光芒,慢慢的飘到了椿萱的面前。
摊开手,将光芒收进了手心,椿萱握紧了拳头,提着灯笼坐在了黑豹的身上,正欲离开。
“椿萱,这些孩子怎么办?”
黑豹忽然开口问道。
椿萱皱眉,别过头看了一眼墙角处,挤成一堆昏睡不醒的孩子,一根手指在灯笼杆上,烦躁的敲了敲。
这是活人的问题,她解决不了。
“小黑,去城东!”
“吼!”
黑豹低声咆哮,身体一跃而起,带着背上的红衣女子消失在地窖的黑暗中。
城东沈宅
沈重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那一夜在灯笼铺里的幻境中,看见的那一幕幕惨相。
此案不破,不知有多少无辜少女要枉死在这个活剥人皮的恶魔手里,叫他一个拿着朝廷俸禄、为君分忧的左千牛卫,如何做得到毫无牵挂的酣睡到天亮?
还有,便是那彼岸客栈的女掌柜。
昨日他已命人悄悄查访她的底细,却一无所获,仿佛那个人,那家客栈,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夜之间冒出来,左右街坊四邻,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她的来历。
这样有着迷一样的身份和来历的人,来到长安城,究竟要干什么?
看着她年岁不大,她那一身出身如化的“幻术”十分的诡异又神秘。
幻术在大唐并不稀奇,街头巷尾都有那些靠着幻术讨生活的人。
只是,极少有人能用幻术重现凶案现场,而且还能让人那么的……身临其境。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他开始对她产生了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思来想去,寻不到任何头绪,沈重霖只觉得这些压在心头沉重的事情,让他烦躁不已。
干脆坐了起来,拿起了佩剑走到了院中。
一道银光如游龙出鞘。
月色下,沈重霖将一柄上好的龙泉,舞得如同万朵银花绽放,身形在院中穿梭游走,灵活的像只白色的蝴蝶。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许是舞了一会儿剑,身上微微起了汗,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了些许清凉,这才带走了他心头的一些烦躁。
蹭!
一支飞镖穿着一张纸条,直射他的面门。
沈重霖挽起个剑花打落飞镖,怒喝:“什么人?敢夜闯千牛卫府?”
屋顶上,衣袂翻飞的声音响过,很快便再没有动静。
反手将龙泉扣在手中,飞身跃上屋顶,沈重霖的眼睛像鹰目一样凌厉的巡视着四周。
然而,四周被一片黑暗笼罩,更有淡淡的薄雾飘荡,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低头打开手中的字条,借着月光,他看见上面赫然写着:“刘秀儿、地窖”几个字。
纸条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却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香的那么勾魂却又隐约透着戾气。
捏紧字条,抿紧了嘴唇,沈重霖的目光,深沉如水。
片刻后,果断的转身跳下了屋顶。
“来人,备马!”
……………………
椿萱懒洋洋的半靠在柜台上,一边拨着算盘,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旁边难得的一桌客人谈话。
“哎,听说了吗?闺女被剥了皮的刘大娘,竟然是个人拐子!”
说话的男人四十来岁,青衣白裤,体型消瘦,一幅读书人打扮,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酒杯,边吃便说道。
“竟有这事?”
坐在他对面的同桌食客却比他胖的多,穿着件看着就很昂贵的褐色铜钱纹长衫,底下衬了条上好月白的绸缎裤,腰间挂了块色泽水润的翠玉,一看便是富家子弟。
听了他的话,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酒也顾不上喝了,放下手里的筷子,拉着他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亲眼看见,沈大人从刘大娘家,带出来一群孩子,听说是藏在了地窖里,不知怎么被沈大人发现了。”
“真是丧尽天良啊,没看出来刘大娘平日里看上老实巴交的样子,私下里竟然干的是这种勾当啊!”胖子重重的拍了一记桌子,义愤填词的说道。
“可不是,要说啊,还是沈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要不然谁想得到一桩人皮案竟还能牵扯出拐卖孩子的案子。”
嗤~
椿萱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若不是她,他们口中“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的沈大人,估计要在院子里舞剑舞一晚上呢!
想道沈重霖,椿萱忽然想到:他的酒钱还没给呢!
殊不知,人啊,是最经不起念叨的。
她前脚刚想到沈重霖的酒钱,后脚,沈重霖就来了。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三天两头的往我客栈里跑,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椿萱不喜欢惹上人间的麻烦,更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
官门中人,对她来说,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沈重霖没理她,只是对着客栈外面吩咐道:“李三,把我的马牵回去。”
门口,名叫李三的金吾卫吃惊的问道:“把马牵回去?那大人你呢?”
将腰间的佩刀解下,往大堂的一张桌子上一放,沈重霖端坐在桌边,看了椿萱一眼:“我自然是要留在这里!”
留下来监视这个可疑的女人。
旁边那桌的客人还不知道,眼前这人便是他们口中“英明神武”的沈大人,犹自还在那里你一杯、我一杯的边喝着,边说着闲话。
胖子问:“那刘大娘可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那我可没见着,我只远远的看见官差带着一群孩子出来。”
“刘大娘……那是跑了?”
“不知道,我就瞧个热闹,管那么多干嘛,来、来、喝酒,喝酒!”
说着两人又是一通推杯换盏。
椿萱走出柜台,双手抱胸,站在沈重霖面前,很不客气的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沈重霖缓缓从衣服里摸出几角银子,扣在桌上。
“上次的酒钱,还你。再给我来一壶好酒。”
“这次的酒钱呢?”
“欠着!”
椿萱忽然有种想掀了他的桌子,将他扫地出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