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蛇族、狐族八荒众人还有霆祁的天兵纷纷动手冲向大殿,在场的宾客都喝了酒,灵力被压制,只留少许人看管他们便是,再退一步说,若是失败了,也好以他们为质。
就在众人动手之时,殿外又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和兵甲撞击的金属声,有人腾云驾雾的闯入殿中,竟是天帝的人。
众人没想到天帝还有一处秘密藏军,他仰头大笑一声,“不过是掌管了中军一营,便妄图与其他四军相抗,不自量力也该有个度”
那些人早已得了天帝的指令,赏赐的酒假酌便是,而若有人从南天门和扶桑树林处进入,则假意放过,以瓮中捉鳖。
天帝藏军此时正以汹涌的洪水之势涌入殿中,与殿中的反抗之人打作一团。
霎时间,整个灵霄宝殿之上变的烟雾缭绕、人仰马翻,这边一个天兵被几个反抗者用法器绞杀,那边一个反抗者被天兵用银剑穿胸而过,转瞬间,已经有众多生灵魂魄出窍了,在场的诸位,人和妖虽看不见魂魄,但他们若能看见想必也会被这诡异之景震惊,无数的天兵和反抗者倒下,他们的生魂倒下后经历困苦的过程脱体而出,鬼魂出体后,仍不停打斗,双方誓要拼个你死我活,至死方休才罢。
沅若挟持着霆霄以为质,天帝见爱子被挟,心中急火攻心,想要夺回自己的爱子,众反抗者看到天帝这个罪魁祸首,从殿上飞身而来,纷纷围攻而上。
但天帝毕竟是一界之主,法力高深莫测,除了魔尊战天,更是没有人与他交过手,上神因为身份使然,自然不会与他界人出手,是以,当众人看到天界如此高强的灵力时都大吃一惊。
都不用天帝出手,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灵力便将妄图接近于他的人纷纷弹开,那些灵力弱的人便被震的人仰马翻,纷纷撞到宝殿之上金龙盘旋的白壁玉柱之上,鲜血喷涌在白玉柱上显得触目惊心。
法力足以抵御天帝这股强大威慑之力的便只有婉风、涂萄萄还有蛇族的几个长老。
天帝看着她们艰难的抵御,讥讽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遂运灵气,长袖一展,震出一口龙吟,整个大殿都好似被这强力的声波所震荡,声波荡漾而去,灵力不够的人,听到这声音便感觉有小人在拿着锤子在自己脑中用力的敲打,整个人意乱神迷,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地转天旋,连站都站不稳,何尝攻击。
而灵力更弱的人,稍有不慎,心神被扰乱,便有可能走火入魔,严重的,体内经脉寸断,肺腑破裂,爆体而亡。
这龙吟对于上神来说不过是如黄鹂鸣叫一般,但天帝此举波及范围太广,众多无辜的宾客备受牵连,上神不得不出手干预,凌夜抬手,指间轻轻一弹,几个水珠从指尖散去,化作一个个水结界护在那些宾客之上,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不受龙吟之扰。
众宾客神智好转了些,纷纷拱手感念神族护持。
而打斗的众人无这结界护体,只得受着龙吟所扰,天帝趁他们神志不清的时候,出灭威掌,涂萄萄见势不妙,在站立不稳之中,连忙使用牵丝将陷在天帝波及范围内的众人拉出来,同时用幻术化作多个幻影,围绕在天帝周围,搅得他头晕目眩。
天帝挑唇笑笑,“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
天帝一掌击倒一个幻影,那些幻影如泡沫般破灭,如此下去,早晚会找到本体。
紫玉目光紧盯着场上,涂萄萄是他好友的独女,势必要保护好她,天帝的灭威掌威力巨大,他已经看出了涂萄萄的目的,若是正面被击中,下场将极其惨烈。
他此时可不管什么神族的威信不威信的,他看不惯天帝多时,早就想出手了,凌夜见他反应,压了压他的手腕,摇头示意他,紫玉急道:“那可是灭威掌”
凌夜默然,紫玉见状,以指结印,送出一个金盾在涂萄萄的本体前面,正当天帝的灭威掌要与涂萄萄的双掌对接的时候,那金盾及时出现,虽然保护住了涂萄萄,但金盾也碎了,紫玉及其他二神俱是诧异,没想到天帝的法力已经高深至斯了,若是对他们单打独斗,也至少要认真的拿出八成功力才行。
紫玉怒对涂萄萄道:“你是白痴吗,竟想用复刻术复刻战天的灭威掌,怕是你还来不及复刻的时候便已经灰飞烟灭了”
涂萄萄狡黠一笑,“我当然知道这是异想天开,若是真是到了紧要关头,灵神怎么也会护我的”
正当涂萄萄分神说话之时,天帝的灭威掌紧接而至,阳离见状,连忙出掌,用阳火掌将其打偏,但由于天帝距离涂萄萄太近,那灭威掌还是打伤到了她的左臂,整个左半边身子麻痹感顿时上来,动弹不得,仅仅是挨着这小半掌,体内的魂魄也差点被激荡出体。
天帝带着怒意质问上神,“此事上神本不该插手,如此可是有违神族行事准则,难以服众”
紫玉道:“你堂堂一界之主,竟行偷袭之事,简直令人不齿”
“那也是上神偏袒出手在先”
阳离道:“并非我们有意偏袒,而是灭威掌威力过大,以涂萄萄之躯承受此掌,必定连本体带魂魄尽数烬灭,灭魂之事是六界共认的丧绝人伦之事,为六界所鄙夷,天帝使用此掌才是不妥”
天帝被上神怼的哑口无言,心不甘情不愿的只好弃用灭威掌,就在这时,在附近的涂萄萄突然出手,同样一招灭威掌打在他的右肩之上,天帝怒目回瞪着涂萄萄,“你竟敢?”
涂萄萄挑眉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与人对战之时,切莫分心”
刚刚虽然靠着幻影复刻了天帝的灭威掌,不过所复刻的只是皮毛,若非身后给她渡功的婉风和蛇族、狐族前辈,以她之力根本伤不了天帝分毫。
天帝怒哼道:“小鬼”,接着便又是一阵龙吟虎啸。
不过这涂萄萄此时已有了依仗,刚刚灵神为她施加金盾之时,同时在她耳中也施加了金盾,可将龙吟之声摒弃在外,不受龙吟影响,行动自然敏捷。
天帝眉头一皱,见她们与之前截然不同,偏头看向上神方向,心知必是上神暗中相护,但至少她们明面上不敢相护,也无妨,遂使出一招龙游四海,周身之上飞舞出数条银龙,张扬着坚硬锐利的龙爪、龇着牙,吟啸一声,便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冲着众人而去,众人连忙闪避。
婉风见状连忙纵身化龙,全身鳞片闪着万丈金光,与那数条银龙在空中缠斗起来。
龙族长老沅山见状,眸光大闪,那钧昭和蛇族之女竟然也是金身,天帝家族一脉是龙族的一个支系,真身为银龙,可他们这个族系真身却是金龙,那个名叫婉风的女子怎么会是金龙,难道说......
天帝同样也大吃一惊,不过他很快便想明白这其中的奥秘,沅若真是不可小觑,若非她今日发动如此叛乱,他真的很满意她这个儿媳,对于性格温和的霆霄来说,她是绝佳的助手,两人相辅相成,则天界无忧,只可惜,此人心思坚定又过于聪慧不得不除。
天帝的数条银龙与婉风的金龙绞缠在空中,整个大殿之上发出嘶吼咆哮的震荡声。
金龙与银龙的实力固然相差悬殊,但金龙心中秉着一口气,异常坚忍难缠,虽然被银龙的利爪撕扯的遍体鳞伤,但仍不肯退缩的与银龙战斗。
他们盘旋在大殿之上,飞舞的越来越高。就在众人都以为金龙还有可与银龙一战的实力时,混乱当中,一条银龙从缠斗之中撤出,迅疾的绕到站立在大殿之中的沅若身后,直奔她的后心而来,那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缠斗不过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解决挟持着太子的沅若。
沅若深知此时定然是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那银龙的利爪从后心贯穿,就在这时,被降魔杵抵着后腰的霆霄突然转身后撤,沅若以为他想借此机会逃离她的控制,想到左右自己也逃不过这利爪的一击,遂狠下心来,手中一用力,将那降魔杵送抵他的腰间。
她阖眼等待无法逃脱的惨烈,本以为下一瞬便会被那利爪给拍的魂飞魄散,然而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再一睁开眼时,挡住这一击的竟是霆霄,刚刚他趁机转身竟非是为了逃脱,而是......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沅若双眸振动,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困惑,她声音凝噎的道:“为何要救我?”
指尖上有一丝冰凉传来,她的手已被血迹染红,看着触目惊心,仍拿着降魔杵的手颤抖不停,咣当一声响,降魔杵掉落在地,她眸中骤然有水汽浮现,变得氤氲模糊。
霆霄回给她的只是一个温润的微笑,他淡淡的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沅若听到这句回答,突然笑了,笑声凄凉惨淡,“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心怀愧疚,再不得安宁,我不会落入你的陷阱”
霆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如果你希望是这个原因,那么便如你所愿”
天帝看到自己的银龙利爪误伤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心中一阵绞痛传来,疼痛难忍。
他知道除了上神之躯,六界中任何生灵若是直接承受这利爪的威力,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他的儿子已经无力回天了,他心中的痛楚通通转化为滔天怒意,若不是这个女人,她的儿子绝对不会遭此劫难,既然他的儿子已回不来了,那么便送这个女人陪他一起死。
初时那银龙利爪只是抵在霆霄的后心,然而下一瞬那利爪便直穿过霆霄的后心,直抓抵到沅若的心脏处,利爪刺破她的皮肤,挖取到她滚热的心脏,狠狠一捏,骤然毁灭她仍跳动的生命,天地此举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撼,同时也备受震慑。
震慑于天帝的狠厉手段,失手误杀了自己的儿子,居然也能忍着心痛,穿透自己儿子的身体,去杀掉那个令他怨恨的女人。
对待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天帝不知会遭受如何的对待。
沅若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很快地流逝掉,她此生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从来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一天,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赶紧结掉束这一切,好能日日守在姐姐的身边,霆霄是天帝的儿子,她本该讨厌防备他才是,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利用他,却没有想过能换取到他的真心。
如今她带走了天地最疼爱的儿子和天界未来的接班人,也算是她所能为族人做的微弱之事了。
即便心中有再多不甘再多不舍,也无能为了了,一想到还在冷血国等着自己回去的姐姐,心中便有阵阵抽痛,也许阳寿尽后,身为魂魄的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魂归冷血国,回去再见姐姐一面,如此想来,倒也不觉得那么痛了,看着眼前还在拼命搏杀的族人,她大抵可以预见今日的结局,她对不起他们,没有谋划的更天衣无缝,惟愿上神在此能够在他们落败之后,至少保护住他们的魂魄。
她望着眼前这张俊朗舒逸、眉目如画的男子,至少是死在他的怀里,她的人生除了灰色还有了些许色彩。
霆霄望着沅若归于平静柔和的脸,轻轻将唇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道了一声,“抱歉”
她从来都是以坚毅果决的形象示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八面玲珑,年纪轻轻便能以女仙之资行走于灵霄宝殿之前,但在他的眼里她便像一个用重重铠甲把自己包裹住的柔软之人。
他一直不理解背后有着龙族长老为支撑的沅若为何要如此拼、为何有着如此强烈的不安感,她私下行事隐秘,他虽有所察觉,但并未过多在意,他想她有行事的自由,也许有朝一日她会告诉他的,只是没想到当他知道一切的原委时,已是如今的结局。
而当他知道她的理由时,他丝毫不怨怪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更加怜惜她,想要保护她,一切因缘若是由父亲种下,那他希望他可以是结束这一切之人,只是最终的最终他依然没有护下她的性命。
霆祁见到沅若身死悲痛欲绝,虽然他知道沅若对他不过也是利用,即便是他一厢情愿,他也是喜欢她的,叫他眼睁睁目睹她之死,心神哀凄到无可复加,只是他被天帝施着禁言之术,满腔凄怆发不出来,只是猛喷一口鲜血,才将那郁结的心伤发泄出来。
天帝此时见到霆霄和沅若的生魂已然开始离体了,虽悲痛万分,但仍聚集灵力,重伤还在与他缠斗的金龙,那金龙被几条银龙重重的踩在背上,鳞片被银龙所释的寒气掀翻,顿时鲜血淋漓,重伤之后的婉风化归人形,狠狠的摔在了白璧玉柱之上,此时已看出了些猫腻的龙族长老沅山快速的赶到婉风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然而天帝此时已顾不得沅山反常的举动了,更是不管什么六界的守则,一心只要完完全全的至沅若于死地,灭威掌眼见就要拍向沅若的魂魄,上神们见状纷纷出手,然后有人却比他们的速度更快。
离他二人更近的阎罗王手指结印,使了一个接魂法将沅若和霆霄之魂纷纷接到自己的身边,天帝勃然大怒,威视着阎罗王道:“五殿阎君莫不是想与我天界为敌?”
阎罗王不卑不亢的道:“非是小君想与天界为敌,而是六界有约,魂灵归地府所管辖,且灭魂之事是为六界所不容的,天界与今日反抗者的争斗是天界内务,但涉及魂魄一事,地府便不得不插手了,还请天帝见谅。
谢必安将手搭在阎罗王的肩上,笑道:“阎君这真是我认识你以来最帅的一次”
阎罗王用肩膀拂开他的手,道:”那是你小子太年轻了“
文墨轩还有地府的众人看到阎罗王如此铁骨铮铮,在地府时间长的鬼们心中纷纷想到,阎罗王还是那个为了所遇不平之事能够挺身而出,正气凛然的五殿之主。
阳离心中一安,不愧是那个她曾效劳的五殿,心有不平不畏权势,才能保有真正的秉公持正之念。
天帝哼道:“一个小小的阎君也敢忤逆于朕,酆都帝君可知你如此行径”
“小君想若是帝君在场,也会如我一般抉择”
此时沅若已死,婉风和涂萄萄重伤,霆祁也因心伤欲绝而晕倒过去,此次反抗的主心骨们纷纷倒下,场上的局势很快发生偏转,天帝凭一己之力和龙凤联军击败了这些骨子里便藏着叛逆之人的联盟,这场动乱胜负已分。
天帝见局势已定,对阎罗王道:“看来五殿阎君你还是看不清局势啊,那朕便如你所愿”
他一记威力巨大的灭威掌便要落到阎罗王的头上,凌夜一记冰链缠住天帝的手腕,将那灭威掌打偏,他寒凉的声音不怒自威,“我看看不清局势的人倒是天帝你,难道你真要冒六界之大不韪,犯下这被六界唾弃之罪吗,他们为阳世人时,与你们的恩怨都是你们各界的内务,但是阳寿尽后,一切恩怨消散,魂归地府,别界便再无权干涉,难不成天帝是想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行鲜廉寡耻之举”
天帝道:“她害死了我的长子,又蛊惑我的次子,滔天罪恶,实不可容”
阳离道:“可你已经杀死她了”
天帝道:“即便如此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紫玉道:“这六界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你想要谁死,便可以不顾一切将其至于永无轮回之死地,也许待你统一六界之时,你会有这个权利,但只要有我们在一日,你便绝无可能非所欲为”
凌夜道:“时至今日,难道你便无丝毫过错吗”
“我又何错之有”,天帝根本不觉有错,暗笑道:“这些乱贼既然落在我的手上便要付出代价,他们可是阳世之人,自该归我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