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小镇上行人来来往,灯火通明。云卿满足地一口咬下手里的糖葫芦,君凌怕人群冲散他们,牵着她的那只手力道重了几分。
“热闹吗?”他问。
“热闹呀!不过没有云天之城热闹!我们会放孔明灯,站在城楼上可以听到边塞军营的号角声,偶尔还有几声狼嚎,我可不怕!”
“想家了?”君凌又问,思绪被陡然拉到半年前。那时,云城主带她到澄郡为帝君贺寿,碍于帝君的面子,云卿顺利拜入他的门下,成为栖梧仙山的嫡传弟子。
自此,云卿开启了她在栖梧仙山的奋斗人生。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就这样被扔在远离家乡的仙山上。当他的弟子,澄郡多少富家子弟争破了头他都不屑一顾,便宜一时被她占尽。可她自从入了门之后就不安分,日日想逃下山去,一股子的叛逆。
“师傅。”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微微笑道。
“嗯?”
“要不你陪我回云天之城好了!反正你都破例放我下山了。”
君凌低头看了看这个笑嘻嘻的小姑娘,修长的手指弹着她的脑门,“得寸进尺。”
虽已是午夜时分,小镇依旧灯火通明,远处的烟花红红绿绿,在静谧的夜里,在漆黑的天空下绽开……
君凌正是恍惚失神间,又觉得于心不忍,语气软了下来,“若是真的想家了,回去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
“卿卿?”他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低头之时却发现手里牵的早已不是云卿。
“卿卿!”他又唤道,多希望有个人回应他啊!
小镇上的人来来往往,可就是没有人回应他。
周围人声嘈杂,君凌一袭白衣,在人群中慌了神。
该死!他堂堂一个仙君,怎的连一个孩子也看不住?他在人群中挣扎,一声又一声地呼唤她,“卿卿?卿卿……”那一刻,他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忽然兴风作浪,仿佛被什么莫名的情愫染上,懊悔,愧疚,愤怒,又或是……
离小镇不远的山谷里,依稀可以听见庙会上的叫卖声。
云卿被人扛着走了一路,胃里翻江倒海,然后又被那人一把丢在地上。
“你便是云天之城大小姐云卿?”那人一袭黑衣,蒙着脸,说话声也机械呆滞。
云卿一愣,听他的话,那人是冲她云天之城大小姐的身份来的。这样看来她,是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可是,她又不能与他硬碰硬,那样没什么胜算。她自小生在边疆,自然也多多少少知晓怎么应对,细想想,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呢?
她蹲坐在地上默不作声,抱着自己的膝盖,眼镜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貌似是被吓坏了。
那黑衣人又问,“是不是?”
云卿怯怯地抬头,浑身瑟瑟发抖,抽噎道,“我……不是啊!”
那人冷哼一声,靠近了一步,“若不是,君凌凭什么带着你?”
“云……云师姐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来这种庙会?”
黑衣人却笑了,笑得阴恻恻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凄冷的月光下,把柄长剑泛出隐隐寒光。正是月光朦胧,剑影投射之时,云卿才看清那黑衣斗篷下是一双骇人的绿色眼睛。
妖族!
云卿心里暗叫不妙,剧情不对啊!凭她的演技和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少说也拖了这么久时间了,君凌你在哪儿呀!再说,那人知道自己不是荒城的人,完全没必要对自己动手啊!他可没必要在栖梧山下为一个随随便便的弟子让自己置身险地。“你……你要干什么?”
“不管你是不是那位大小姐,凭君凌对你的宠爱,你也是留不得的!”他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长剑。
云卿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是个什么逻辑?大事不妙!她拔腿就跑,闯进来深深地夜幕中。还不忘埋怨几句,君凌啊君凌,你也就面上风光而已,说什么当他的嫡传弟子,他就保自己一生无恙,骗人的!
夜的深处,有层层禁制,云卿什么都没有预料到,冒冒失失地闯进无边的黑夜……
那妖闯不过山中的禁制,匆匆跑回镇上,此时庙会已经结束,镇上空空荡荡,迷雾四起,隐约看见一袭白衣,正是君凌。
本来清风霁月的人,此时已是寒气逼人,冷冷开口,“卿卿她人呢?”
那妖受不得君凌暴虐的灵力,此时已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君凌控制好了力道,留他一口气。偏生那妖还嘴硬,“她……她死了!你们人类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堪一击啊!我还没用几分力就……”未等他说完,君凌陡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顷刻间,化作飞灰。
“吩咐下去,找!”君凌对身边的弟子说到,心里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
夜空中泛出点点诡异的赤红的光,汇成一缕细线,越过山丘,直到澄郡……
“啊——”云卿脚下一滑,跌进了湿滑的泥里。刚想站起来,又是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从山坡上滚下来,狼狈至极。当她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时,来时的白裙沾满了泥,头上,脸上也脏兮兮的,她云卿何时这么狼狈过?
眼前是一片湛蓝的湖,水质清澈。看到水里那个脏兮兮的自己,云卿也是满脸嫌弃,索性坐在湖边,她也不跑了,也没力气了反正跑了这么远,那妖该不会追上来了。她望着满天繁星,好似又回到云天之城,喃喃道,“哥,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