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就这样靠在树上,沉沉的睡去了……
那原本清澈的湖面泛出点点荧光,清风拂过涟漪顿起,湖水仿佛有灵性一般,分开一条小道延伸至湖心。
云卿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仿佛是有人从湖中走出来……
她看见那人墨衣黑发,丰神俊朗,在悠悠星光里看得并不真切,迷迷糊糊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松松垮垮的衣袍,有血珠滴答滚落,他一身的伤却丝毫不在意,从湖中踏水而来。
他的瞳仁竟是异于常人的紫色,像是有琉璃的光泽一般,而此刻宛若是古井深水,毫无波澜,仿佛世间的一切与他都无关。他望向云卿的那一刻,云卿实实在在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说实话,这样的人让云卿感到害怕。
若说君凌是来自仙山的神君,避世隐居,不染凡尘。那眼前这个人就绝对是暗夜里的鬼魅,嗜血残忍。
他靠得近了些,身上的血腥味也更重了,这让云卿很不安,可她现在还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恍惚间,听见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耳畔是他温柔如水的声音,“小丫头你记好了,我名祁夜。”
云卿下意识的答到,“我叫云卿。”说罢,又闭上眼沉沉的睡去了。
“云卿?”他轻唤她的名字。
祁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睡颜安然,身上虽沾了一身泥,但也难掩一身的清澈与灵气。他小心翼翼的洗去手上的血迹,擦去她脸上的泥,轻轻地抱起了她。想她这样干净的小姑娘,怎么能沾上这些污浊的东西呢?小姑娘在他怀里睡得安逸,很乖巧。
瞥见她衣袖上的绣花,知道她是栖梧山弟子,便抱着她往栖梧山方向走去。
相逢即是有缘,更何况就在刚刚那一刹那破了这百年禁制的人,是她啊!这些年,他无数次幻想那个闯过禁制的人,他以为会是他的故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那有怎么样啊?她是他命里的贵人啊!
她于他,是大恩,日后,只要她活着,他就要用一切去护着。她是他这百年孤寂的一束光啊!祁夜是这样想的,也用一生来兑现这个诺言。
清晨,东方露出来鱼肚白……
祁夜轻轻地将云卿放在地上,他望着栖梧仙山的大门,好像有几分不舍。他随手捏了个决,将她唤醒,他脸上是噙着笑的,语气温柔,“你记好了,我叫——祁夜。”
云卿迷茫的眨眨眼,他就消失在了云卿眼前,到好似一场梦。她木讷地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禁长舒一口气起,“还好还好,还活着。”心里却还埋怨着,君凌你就是个大骗子!气冲冲地提着裙子就往山上跑。
见着云卿这般模样,祁夜面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他靠在石碑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远去,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后,才转身离开。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暖洋洋的,祁夜在那寒潭里待了数百年,他喜欢这样的天气。在那些冰冷的日子里,阳光,微风,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而他现在可以将这一切真真切切地抓住,正大光明地待在阳光下。多好啊!云卿,该谢谢你啊!
在那些日子里,在百年的孤独里,只有寒冷透过肌肤,深入骨髓。曾经,他也曾恣意江湖,可如今,他也只好褪去少年的风采。
年少时,偏爱轻怜,招摇过市,之后在黑暗中日日等待希望,到头来,一颗心宛若死灰。
而就在那个夜里,那本无所谓,得过且过的夜里,有人莽莽撞撞冲破禁制,出现在他面前。是老天眷顾,更是天赐的缘分。有那么一天,一颗心又有了希望。
哪怕是沾了泥,也仍能认出她一身白衣;哪怕她也就对他说过一句话,也是声若翠珠;哪怕她会不识得他,但他永远记得她;不管他祁夜未来如何,他要好好护着她。
因为,就算是机缘巧合也罢,那个在深渊中拉了他一把的人,是他啊!
前尘往事,再难追忆,绝处逢生,枯木逢春……
小丫头,你切记着,记好了,我名——祁夜。
云卿终于又回到了月华殿中,
“祁夜”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一切,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吗?那他又去哪里了呢?
见君凌一人独坐,一时来气,“君凌你个大骗子!说什么当你的嫡传弟子一生无恙,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差点就被杀了!”
她气急了,她这么相信他,觉得师傅会保护自己的啊!
君凌看着在自己面前撒泼的云卿,一时间有些愣神。
“我……我的话说重了。其实……也不能怪你……”见君凌不语,云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是自己过分了吗?
也就是在云卿说话之际,君凌已经冲上来,就紧紧的拥住了她,柔声道,“卿卿,对不起。”他拥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夜的忧虑终于消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唉?君凌是在和自己道歉吗?好吧!她云卿是什么人?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小姐接受了!可她嘴上是不饶人的,“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君凌一听这话,便知道她是原谅自己了,又恢复那高冷严肃的样,“那去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
云卿撇撇嘴,你看君凌这个人,怎么又变成了这一丝不苟的模样,“好吧。”
“换了衣服来吃饭吧。听话,昂?”君凌无奈地笑笑。
等她再回到正殿时,君凌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云卿蹑手蹑脚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君凌?”见他没什么反应,恹恹道,“真的睡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