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他代言的名牌，喷着他最喜欢的香水，用着公司赞助的化妆品，每天早上八点准时进入咖啡店，再从老板身边晃过，挂上一个甜甜无死角的微笑道“老板好”，这是田月月几天来的日常。
而终于有一天，这个脸色不太好的老板叫住了她。她回头，对上老板深邃而又好看的眼眸。他玩味地看着她，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你觉得现在我对你的心动程度是多少？”
田月月思考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百分之零。”
佳期的老板帅气年轻又多金，自是小姑娘们倾慕得不得了的对象，谁都想往老板身边靠。可惜这个老板从清华大学毕业，饶是再婊的绿茶，再深的心机都能被他一一识破。比如现在他高深莫测地边玩着咖啡杯边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纯甜美的姑娘，有着一张绿茶的脸，但还不够绿茶的手段。
“你香水喷多了。就算再喜欢的东西，过量了总是会厌倦的。”陆所鸣弹了个响指，似乎是话中有话。
而眼前这个女孩明明听懂了他的话，却假装听不懂一样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好的老板，我会少用。”
是一个坚强的女孩。陆所鸣又说：“我对面既然还有空位，就来对面坐吧。”
“嗯。”从女孩脸上看不出什么欣喜的痕迹，她不咸不淡地坐在了对面。陆所鸣笑着说：“有没有人教过你巴结就要巴结到底？你这是被我看出来就半途而废了？”
田月月暗中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为了小组..她怎么会忍着满腔的恶心演这几天的戏？老板偏生长了一张妖孽脸，五官生得淡漠又精致，可她偏生就是对这传说中的渣男老板没好感也没兴趣。还不是被小组的队员们推出来演这场戏。
“月月啊，老板性感妖艳的见多了，就好你这口甜美可人的。”
“月月，老板虽然学历高倒也不见得是个好人，绯闻女友怎么都得有十几个跟他谈应该挺容易的到时候全身而退就行！”
“....为什么我们不能凭实力啊。”田月月无奈地抗议道：“我天生烦渣男，我怕我会吐。”
“能怎么办啊...月月，b组有个妹子可是策划部部长女儿也，我们不攀点关系也等着被黑幕吗？都混了几年了，谁不想我们组搞点大方案出来啊..何况我们也倾注了那么多心血..”
田月月闻言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了，也算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牺牲自己。这个美人计才使了第一步，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她没有看出老板对他感兴趣。刚才的那番嘲讽也让她既不爽又委屈，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演了。
“继续演，万一我就感兴趣了呢？”陆所鸣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她的眼睛清澈而美丽，没有一丝世俗的沾染，比小鹿的眼睛还要美。像是塞上了整个星辰。
“没这个必要，老板也不必拿我当消遣。”田月月冷冷地说道，甩下那杯还没有喝的咖啡，提着包离开了咖啡店。
“.....”明明是她先来巴结自己，自己倒成了不要脸的那一个？陆所鸣无奈地笑了笑，认为没有必要跟小朋友闹脾气。只是他知道，下次再见不会太久。
好不容易的休假日，田月月却在家里因为策划案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而一通陌生号码自然成了不速之客。田月月毫不犹豫地挂断，这通电话却十分执着地一次一次打进来。
她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只听见对面一个温柔又有些虚弱的声音：“田月月，我在你家门口对面马路。我低血糖犯了，现在要晕倒了，给我拿点糖出来吧？”
“...”田月月觉得他声音耳熟，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就是那个混账老板的声音。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有我电话号码，又怎么知道我家庭住址？老板自重，我没必要陪你玩这一套。”正想挂断时，陆所鸣又说：“我是真的快晕了啊..上次翻员工信息存了你的手机号，对于你的地址则是过目不忘，你也陪我演完这场戏吧？何况我是真的低血糖。”
田月月还是迅速挂断了电话，随后开启飞行模式，继续思考小组策划案。可是这一思考，竟是思绪不宁。
万一他真的没骗她呢...虽然这老板不太正经，但高学历年纪轻轻就打拼出一番江山。她对于有才华的人向来欣赏，倒也不是那么抗拒。
不行，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田月月正准备打消自己的疑虑，脑中又浮现出老板有些虚弱的声音，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要怪就怪她心软吧，要是老板真出了什么问题，她一个小员工可负责不起。她拿了几包水果糖和一瓶矿泉水，匆匆走了出去。
在马路那头，她望见了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正躺在公共座椅上闭着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心慌的紧。田月月咬咬嘴唇，只觉内心涌上一股自责，匆匆过了马路后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摇了摇他：“陆所鸣，你没事吧？睡着了？”
陆所鸣睁开眼，一见到是她眼睛闪出一瞬间的惊喜之色，他轻轻咳了咳，“就是晕，想躺躺。”堂堂佳期老板，竟像流浪汉一样在普通住宅区对面“流落街头”。
田月月不知道他喜欢哪种口味，也不由分说地拆开糖纸一颗一颗塞进他嘴里。
“...”陆所鸣含着笑吃着她喂给他的糖，说：“你有些粗鲁，月月，除了我不会有人喜欢你吧？”
田月月有些被噎到，连忙后退几步叫道：“你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啊？别说这些垃圾话。渣男老板，果然没说错。”她正想离开，就听见陆所鸣长长而又无奈的叹息：“你看我像假病吗？只是，看到你，好像好了一点点。”
田月月愣了愣，有些于心不忍，把那瓶矿泉水抛给他说：“我们保持一米距离，我看你喝完，喝了没事我就走人。还有不准再说这些垃圾话，我对你没兴趣，我现在也不想利用你，我要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月月，我以为你能分辨的。关于我的传言那么多，你真的都信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陆所鸣长得真是妖孽，可怜巴巴望着她时更让人狠不下心。
田月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神说：“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觉得你确实是一个渣男，倒也没说错啊。”
“田月月！”陆所鸣脸上的笑突然收敛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会那些流言吗？”
“这世上什么都好治理。但没人能治理人心，自然就管不住流言。”
“你爱信不信，我从未和任何一个人暧昧，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如果说我和你现在是在暧昧的话，那你就是第一个。”陆所鸣直直盯着女孩美丽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你对每个女孩都这样说吧？”田月月听见自己心跳突然加快，但理智盖过一瞬间的心动。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相信这个老板的花言巧语。
“你真的...”陆所鸣欲言又止，而田月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们很久都没有再见面。田月月那一瞬间的心动倒也没有继续发酵，而是像一颗小芝麻种在了她的心里，不痛不痒。如她所想，那老板果然只是一时兴起。
“老板好。”随着一众人的问好声，她惊讶地抬起头，就见身高足有185以上的陆所鸣身着一身西装，表情冷冽地走进来，办公的他和之前她见过的所有“不务正业”的他都不一样，像是判若两人。她心里那颗小芝麻突然开始生长，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心动。
老板会不定时来看广告策划案评选会，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轮上了他们。这老板可不是好糊弄的吃软饭的主，若是实力足够，自然就不会在老板眼下被黑幕。田月月眼神有些飘渺地向人群焦点陆所鸣望去，只是巧合吗...
她深吸一口气，站上台去准备解说小组的策划案。这个策划案几乎凝聚了全体人员拼命加班得来的心血，也花费她几乎所有的假期时间。今天她将长发散下，原本就美丽清纯的模样又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一如初见。陆所鸣想。
她原本就实力过人而这次更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所有流程都烂熟于心，全程脱稿完成。无论是策划案还是解说，都超出了b组中规中矩的发挥一大截。无可置疑，有了实力，足够优秀，机会终是属于他们的。
“老板对于这个评选意见可还满意？”
陆所鸣抬起头，正好对上田月月期待的眼神，全程冷脸的他好心情地勾起一个笑容说：“嗯。b组的策划案完成了所有任务，却中规中矩没有特色，这样的广告策划只会淹没而不能给人留下记忆点。相反，a组的广告策划做的很细致，也很有特色，一看就是经过了很多思考推敲。而负责解释的人员也是后生可畏，丝毫不怯场地脱稿完成，”陆所鸣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期待你们更多的表现。”
广告策划会结束后，陆所鸣趁没有人看见，低声在她耳边说：“在那家咖啡店等我。”
可是这实在不是什么能给人留下好记忆的地方。田月月这样想着，还是点了点头。
“你完成的很棒，我没有想到你能力这么出色，让我刮目相看了。”
“谢谢。”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陆所鸣突然有些沉不住气。田月月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面孔。向来谁都能看穿的他，却看不懂这个小丫头。
“能有什么说的？”田月月有些莫名其妙，在脑子里搜刮了许多话来讲：“今天天气不错。”
“.....”
“其实你一开始就错了，田月月。”
田月月心里“咯噔”一声响。按照这样的局势看，这个渣男老板应该会嘲讽她几句，再让她离自己远点了。
其实早知道对方是这样一个人，田月月还是忍不住有想要陷入的想法。可是她要理智，她必须要理智。
“你一开始就错了。我的心动程度不是百分之零，是百分之百。”出乎意料地，他居然缓缓吐出了这些词句。哈，还是他以前的作风，但这样的嘲讽让几乎动心的她更加难受。
“够了，老板，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见也可以，别再玩我了。”田月月忍住心中的酸涩和愤怒，用最后的自尊心说道。她不是玩物，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她也不想落个高攀他的罪名。
陆所鸣失态了有些冲动地拉住她的手说：“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吗？”
原来，他们早已相遇。
在陆所鸣还什么都不是时，一次突发低血糖，在她家对面的椅子上几近晕倒。他低血糖很严重，通常情况下都会随身带糖，偏偏这次受领导气冲动下跑出公司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他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希望恢复知觉。现在是下午六点，几乎没什么行人路过。直到一个戴着耳机，披着头发的少女映入他的眼帘。少女看样子是个学生，他意识不清几乎看不清少女的脸，只看清她的眼。
星辰大海。他脑子里只闪过这四个字，就不争气地晕过去了。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医院输着一瓶葡萄糖，从医生口中得知少女名叫田月月。
是如月亮一样干净的女孩。
这是他第一次心动，也是往后唯一一次心动。奋力拼搏几年后，作为清华高材生的他终于有所成就。而在新人简历上看见“田月月”三个字后，他毫不犹豫地让她过来面试。
如果说是田月月来偶遇他，不如说是他来偶遇田月月。早在他来咖啡店之前，那个如露珠一样干净的女孩每天早上都会来咖啡店买一杯冰美式。可惜田月月像是目不斜视，不管他设计多少种计划来偶遇她，她都没有赐予他任何一个眼神。无奈之下，他只好设计“间谍”在a组，让同伴们设计来说服她主动接近自己。可惜他还没有尝试到成功的喜悦，田月月就已经放弃这招。是坚强的女孩，他果然没看错。
他故技重施，故意假装又犯了低血糖，在同一个椅子上晕倒，她却完全不记得了。看来，他还是要表达出所有心迹。
“至于那些传言，我早就跟你说过，是治理不住的。在他们眼中我年轻有成，就应该被女色迷惑？只是，想靠近我的女人确实很多，我都一一拒绝了。”陆所鸣掐了掐眉心：“也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多绯闻让你误解我，看来是得治治这些绯闻了。”
田月月记忆总算复苏，将面前这个帅气温柔的陆所鸣和当初那个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失业少年”联系起来。
可他始终是老板，是一个如此优秀耀眼的人。很多人诋毁他，又想成为他。她想陪着他，可她现在还不够资格。
或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动了心，是他之前死皮赖脸的说那些情话的时候，还是他工作时闪闪发光又冷冽的时候，又或是他现在一本正经表白的时候。他本身是发光体，即使她再有理智，也逃不过追逐太阳。如果她不够格就和他并肩，她会被灼伤，他也会被诋毁，被反对。
“不用了。”她恢复过理智，挤出一个她以为没有破绽的微笑说：“老板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当初我只是无心的帮助，老板不应该惦记那么久，围绕在你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比我好，还请老板另寻新欢。”她提起包转身离开，而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在你心中，你就是我的一个新欢？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陆所鸣喃喃自语道，像个彻底的失败者。这些年他经历了很多失败，每一次失败他都能重振旗鼓重新开始，可田月月却像是他过不去的坎。
过去了三年。今年他二十八岁，田月月二十四岁。两人的生活轨迹似乎互不相交，他偶尔抵不住想念无法控制给田月月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田月月越来越优秀，几乎已经成了公司栋梁的女性人物。而陆所鸣还是会偷偷掌握她的生活轨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这次，不同于其他生意商礼貌性的请喝酒，这个老板却像是要不灌醉她不方休。田月月这些年来的确练就了不错的酒技，可这老板明显是动机不纯。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刻意想要躲酒，却发现根本躲不过。她偷偷打开手机，望着通讯录置顶的那个号码呆了神，却还是发去了一个她的地址。
她信他会明白。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陆所鸣的车就停在她所在酒楼的门口。每次她有应酬，他都会在此处等候。一看到她发来的信息他还来不及欢喜，下一秒心头就一紧。他眉头紧锁，满身戾气地跑向酒楼。
门一开，陆所鸣就看见老板正色咪咪地望着田月月笑的模样。他心里窜起一团大火。大家都认出来了他：“陆老板...”
田月月此刻半醉，却还是有意识，她望向那个男人。高大挺拔，逆光处走来，像救世主。自私点来说，是她一个人的救星。
他直接打横抱过田月月，也不顾所有人震惊，老板愤怒的眼光，只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再会”，就缓缓走出门去。
田月月醉了酒，一身酒气，还有少女本身好闻的香味。她傻笑着，轻轻摸着陆所鸣的眉毛，明明没有完全醉，她却任由自己那么做了：“喂，看见我你不开心吗？皱眉干嘛啊？还有，你得罪我们公司的大广告商了！”
陆所鸣现在肚子里一团火，但他不会对着心爱的姑娘发。他说：“我得罪整个世界也会救你。”
田月月心跳猛地漏掉一拍，酒瞬间醒了不少。她也不说话了，只是抬头静静看着男人的容颜。他脸部线条更加瘦削，气质有着老板该有的压迫感，却还是有着少年不忘初心的干净。
“我这三年，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你。我拒绝所有暧昧，也把流言好好整理了一番。”
“可是正如你所说，人心难以判断，你的流言我还是会听到。”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脸蛋红红的，很可爱。
人心难以判断吗？
“那你....”陆所鸣又把剩下想说的吞进肚子里，说：“我送你回家。”
“...”车内一时沉默无语，只有车内的音乐声“喜欢你是我最深的心事...”
“其实我没醉，陆所鸣。”过了很久，她突然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
陆所鸣没接话，只是把她送回了家。等到她道谢，缓缓关上家门后，他又走到了那条他们初相识的马路边点燃了一根烟。
“陆所鸣。”不知什么时候，女孩竟然又走到了他背后。他连忙掐了烟说：“月月。”
“我不喜欢你抽烟。”
“那我戒烟。”
“我不喜欢你对着别的女人笑。”
“我好像就对我妈，我外婆，还有你这个女孩笑过。”
田月月还想说什么，陆所鸣已经走过去抱住了她。他很高，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也有他喜欢吃的薄荷糖的味道。
“以后，我可以帮你带糖。”她轻轻回抱他，轻声说。
“我可以让你的生活遍地是糖。”他声音有些沙哑。被商界誉为“天之骄子”的他，为女孩弯了腰，摘下皇冠，卸下所有防备，吻了她。
这是他的初吻，也是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