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一声凄厉的嘶吼,山林震动,三行连忙捂住耳朵,心下暗道不好,这“鬼面”如今似是练功走火入魔失了理智,眼中只剩下杀戮。
惹不起难道还跑不起么,三行心下如此想着,内力已快速沉降至双足涌泉穴,下一刻便撒开脚步,转身向着二人来时的方向奔去。
然而身后气流涌动,“鬼面”飞速追击而来,且身法之迅疾更甚之前,只是数息就已迫近三行。
“鬼面”狰狞的面容此时在风中显得更加扭曲,他森然一笑,双手捏拳在胸前交叉,下一刻便狠狠撞上了三行后背。
这一撞的劲力虽然远不如方才他撞击岩壁时的巨大,可依然教三行浑身剧痛,立即失去了平衡。
三行面朝下落在林间地上,身躯却还是依着惯性向前滑行,细碎的石子磨得他脸面身躯疼痛不已。
“鬼面”见此停下了步伐,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随后手捏做抓状,腾空而起,直向三行后背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林间一道黑光闪过,不偏不倚地便撞上腾在半空中的“鬼面”,碰撞间一阵气浪激起,“鬼面”仗着身体强横,此时竟被撞得落在地上,后退连连。
那道黑光落在地上,竟是一副通体皆黑的乌钢剑鞘,剑鞘上雕有精致的梅花图样,在日光中见着甚是别致。
三行翻身过来见着此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竟然又被救了一回。”
“是师父来了么?”三行心中隐隐有这样的希冀,但想起龙隐佩剑形状并非如此,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一人自空中缓缓降下,身上宽大的黑袍随林间气流缓缓舞动,而他此时背对着三行,一时叫对方看不见其面容。
行动被人阻止,此时的“鬼面”双眼更加猩红,他又是发出一阵尖啸,发了疯似地握拳向黑袍人奔袭而去。
一柄黑钢雕花长剑从宽大的袖袍中突兀地伸出,黑袍人单足轻点地后腾空而起,身形飘然闪过“鬼面”一拳,人已欺至其身后。
只见他举重若轻似地向“鬼面”背后浅浅一刺,深黑的剑尖没入对方肌肤,荡漾出一阵如水的黑色波纹。
“鬼面”感到身后的异样疼痛,随即便是一阵刺骨的冰寒自身后“心俞穴”扩散开来,他愤怒地摆拳向后,却又被黑袍人轻巧地闪开。
而黑袍人步伐不停,转眼已经轻巧地再次绕至敌手后背。手中长剑轻轻却又迅疾地点向对方小腿“地机穴”,剑端气劲崩开,便好似激起的小小黑色水花。
这一套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身法与剑法便好似是浑然天成。
如果说泰武的剑法是刚猛无匹,像瀑布飞流直下,那黑袍人的剑法就是另一个极端,柔顺的便好像是小溪流水潺潺而过。
“鬼面”见攻击两次三番的落空,此时恼羞成怒,却不知放弃地又想向黑袍人扑去,然而双足却不听自己使唤,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上身向前,下身未动,失去平衡的他跌落在地,周身散发点点寒气,此时的他四肢百骸皆已冻僵,想动也动不得了。
三行见此,记起龙隐当初说的话来,这才明白阴属水行的内劲究竟有多神奇。
只是不知眼前这黑袍人又是素心宫的哪位高人前辈呢?
黑袍人见着“鬼面“倒下,伏下身去看他,此时对方的双眼中依旧布满血丝,正歪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唉,失败了吗?”黑袍人嘴中喃喃,语意甚是惋惜。
“鬼面”一声大吼,此时的他似乎不再懂得言语,只得用无意义的嘶吼表达情绪。
“困兽犹斗,却也狼狈,”黑袍人感叹,“不过此时你还得活着。”
他露出黑袍下苍白的手臂,拿剑往上一划,血液从浅浅的划痕中流出,滴落在“鬼面”的口中。
“鬼面”感受到异物入喉,“啊啊”大喊起来,可渐渐地却没了声响,瞪大的眼睛中血丝渐渐褪去,神色恢复如常,又成了之前温文儒雅的模样。
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归于平稳,似是沉沉睡去。
黑袍人见他已经安定,于是回身走到了三行面前,蹲下打量起这个自己刚刚救下的后生青年。
而三行此时也得以看清对方宽大黑袍帽子下的面目,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面,柳叶眉下美目如点漆,鼻梁丰隆挺拔,唇若丹霞,若不是先前他曾发声,三行还以为这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黑袍人看了眼三行,朱唇轻启:“我好像见过你,你很是叫人熟悉。”
声音甚是柔和,带上其温柔浅笑,三行一时觉得如沐春风。
“多谢这位……救命之恩。”三行找不出合适的称谓称呼对方。
对方又笑说:“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再看看身后安静躺着的“鬼面“,伸出手来拉起三行道:“我要带他去休息养伤,你要来么?”
三行思忖片刻,想着对方似乎没有恶意,正巧对二人都是好奇,于是点头答应道:“那便有劳带路了。”
黑袍人见着三行应允,回头扛起“鬼面”,便引路向山中某处走去。
“对了,还未请教前辈姓名?”路途中,三行向对方问道。
对方带着笑意,说了一个很是少见却十分别致的名字:“我叫墨然”。
三行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对方却说:“我怎么记得你不叫这个名字。”
三行想着对方定是认错人了,突然记起自己与玄丰真人长得相似,于是询问对方是不是将自己错认为玄丰真人了。
没想墨然却摇头道:“我听说过那什么玄丰的名字,也知道山中那修道的门派为他所创,但我从未见过他,反而印象中却是见过你。”
不识得玄丰真人,却曾经见过自己……
三行突然兴奋起来,想到墨然似是认识失忆前的自己,急忙问道:“那敢问前辈还记得在何时何地见过我么?”
墨然摸摸下巴,似是在仔细回想,过了一会淡淡答道:“大概,一百年前吧。”
三行“哦”了一声,语意透出失望,一百年前自己应该还尚未出生吧。
等等,一百年前?
三行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向墨然。
墨然却哈哈大笑起来:“我逗你玩呢。”
三行笑不出来,此时一阵无语,对方见此稍稍正了神色道:“抱歉,我是真的记不清了。”
“无碍……”三行低下了头轻轻说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回到了方才“鬼面”撞击石壁的地方,墨然带着三行顺着石壁西行半里,竟从岩壁间找到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
二人携着“鬼面”进入,里头漆黑一片,根本无法看清前方道路。
三行摸索前进,只觉路途九曲十八弯,其间不免蹭到岩壁,肌肤被划得生疼。可墨然却好像能见着道路似地顺利向前,显然是对此处十分熟悉。
“对了,你为何要向我问起过去曾在何时何地见过你?”黑暗中墨然的声音响起。
三行没有隐瞒什么,将自己失忆一事向墨然详细说起。
墨然得知此事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多说话,似乎是在思量些什么。
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三行的眼前终于迎来一丝光亮。而待二人向前再行了几步,一切终于豁然开朗。
不知何处传来花香鸟语,三行的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几棵参天大树相互掩映,夕阳的余辉照下,给地上映上无数斑驳的光点。
此处三面环山,第四面便是悬崖,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秘之所,唯有一条狭窄的暗道将这里与外界相连。
没想在这人和山中,还有这样的一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