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很幸运寻到二人的是徐文修,而叶凌兮着一袭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手挽屺罗翠软纱,此时正在梅树下翩跹而舞,他怔怔的站住了脚,他在皇宫中见过叶凌兮起舞,正所谓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便是那般美景吧,如今旧影与她此刻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一点一点,勾起了他年少时的爱恋,他应该从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身上移开视线,可是……他做不到啊。
“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身旁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宛若寒风突起,徐文修一惊,转过身看到的,是凤尧一贯冷淡的神情,而那双瑰丽的眸此时冰冷得有些可怕。
“王爷。”徐文修颇为淡定对着凤尧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徐家人的规矩向来极好,却是不知……”凤尧顿了一下,又淡淡开口:“徐公子为何没有向玄安郡主行礼?”徐文修怔了怔,凤尧贵为王爷不错,但世人皆说逍遥王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又平易近人,从不会以身份压人,如今看来,倒不过是谣言罢了。
“王爷说得是,不过文修见郡主舞姿宛若翾风回雪,这才失了态,让王爷见笑了。”徐文修也不避讳,直接坦白了,凤尧这才给了他一个眼神,不愧是徐家的人,一个个都伶牙俐齿。
“说得不错。”但是凤尧是何人,显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徐公子此举既不合礼法又冒犯了玄安郡主……”
“王爷放心。”徐文修也不是傻的,匆匆截下了凤尧的话道:“文修定会亲自向玄安郡主赔礼道歉。”
“徐公子言重了,玄安郡主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是定不会受了你这礼的。”凤尧勾唇一笑,前一刻还清冷的语气此时变得如温润“不若,本王就罚你闭门思过如何?”
“……王爷说的是,文修回去便领罚。”饶是徐文修这等脾气极好之人此刻也在心中暗骂凤尧一句老狐狸,他一开始就想着要软禁自己吧,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想必徐公子会说到做到的,本王就不派人去徐府了。”徐文修眉心突突直跳,堂堂逍遥王,竟然变相的威胁自己?他自己都怀疑这眼前之人是假的。凤尧虽说“偶遇”了叶凌兮一行人,但却是没有同他们一起,徐文修也很识趣的没有提他,一行人就这么欢欢喜喜的又回去了,当叶凌兮回到郡主府时凤尧却是已经在风行院了,正当用晚膳时,凤尧被她盯得着实是有些吃不下饭,很无奈地说道:“好好吃饭。”
“喔……”叶凌兮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低头扒了一口饭,又抬起头来,问道:“听林绪说王爷今日去赏梅了?”
“嗯。”凤尧淡淡的应了一声。
“王爷,去了何处?”
“九英林。”
“那为何我不曾遇见王爷?”叶凌兮今日被徐文静拉着走了许久,按理说会遇见才对。
“遇见了。”嗯?什么意思?她何时碰见他了?她怎么不知道?
“我看见你在林中起舞。”凤尧这才转过头看向叶凌兮,眸中沁了点点笑意,这小丫头本就生得极美,今日那一舞都将徐文修的魂给勾走了。叶凌兮怔愣了一下,凤尧他看见了?虽说她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而害羞什么的,但是她好奇凤尧会怎么评价她,不过……她可不敢问,感觉问了好像不大对劲?
“……王爷怎的没出来?”叶凌兮歪了歪脑袋,嗯,没错,这样问才会正常一点。
“我为何要出来。”凤尧对于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并不知情,但他知道,若是当时他出来了,还是一个人,以叶凌兮的聪慧,定能猜到他是故意的。好像也对,除了自己,凤尧对其他人都不熟悉,这样出来不是怪尴尬的吗?叶凌兮想着点了点头,她显然如凤尧猜想的那样,怀疑过凤尧是跟着她去的,不过刚刚那番对话已经让她将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爷一人前去?”
“不可?”凤尧淡淡一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没有没有……”叶凌兮摆了摆手,堂堂逍遥王做的事自然不是她一个凡人能懂的,想来是如说书人口中羽衣蹁跹的谪仙一般,赏着梅饮着酒时不时还做首诗,叶凌兮忽然想象出了那样的场景,梅花林中,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眼神落寞,当真是冷清孤单得很啊……
“很美。”凤尧的眸光变得深邃,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经由他温润柔和的嗓音说出来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叶凌兮扬唇一笑,自己都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只是忽然有一种感觉,很美好很温暖的感觉。
“王爷好眼光。”寻常女子此时定是娇羞的道一声谢,叶凌兮倒是如男子一般,以茶代酒敬了凤尧一杯。自信却不自傲,这是常人都做不到的,偏偏这个小了他整整八岁的小丫头,她做到了。
在去九英林之后的几日里,叶凌兮也没闲下来,整日在庭院中习武,自她上一次遇刺之后她就不曾懈怠过,加之她自小练舞身子又娇小,靠着灵活的身子和敏捷的速度如今近身打斗完全可以同林绪匹敌,只是这唯一的缺陷便是力道不足,尽管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打在林绪身上对于林绪来说依旧是不痛不痒,反而是她手都要肿了,后来林绪便直接教她去击中要害部位,实在不行之前凤凌萧送的那把匕首可是近身打斗的好器物,这样一来,力量不足这一缺陷算便是没有了。
林绪其实很疑惑为什么叶凌兮不直接去找凤尧来教她,但却没有多问,只以为是她怕麻烦,林绪其实只猜中了一半,叶凌兮确实是觉得麻烦了,不过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认为没有必要,而且她也不认为凤尧会教她,总是想着武功高强之人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武功秘籍外泄之类的。巧的是凤尧这几日不知在忙些什么,竟比之刚开始还来的晚,叶凌兮便也放开了手脚练武。
正当今日叶凌兮突发奇想要早点歇息时,偏偏就有人算好了似的不让她快活,本来嘛,有凤尧在这么些时日郡主府安生得很,没什么人会来打扰,今夜凤尧还没来他们便急不可耐杀了进来,成功将睡梦中地叶凌兮惊醒了,她霎时恼羞成怒,披了件不薄不厚的外衣便出了闺房,尽管夜色浓重,但还是能看出来此时的郡主府是一片狼藉,这老妖婆……!好!着实好得很!她倒想看看,谁比她更不怕死!
————————————————————
“皇叔这么久以来都待在郡主府?”凤楠此时有些看不透他了。
“不错。”凤尧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眸看他,问道:“听闻你近日派人去王府寻我,可有何事?”
“……叶家,怕是留了人在皇宫。”凤楠有些不确定,只将一张画像递给了凤尧。那日右相来宫中闹了一场后,皇后显然已经重新获得了皇上的信任,但也因着这件事,她身边的贴身婢女朝露引起了凤楠的注意,后来凤楠去查过朝露,但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有些不大对劲。
“这朝露与叶大小姐……确是有两分相像。”凤尧看着手中的画像拧了拧眉。
“当真?”凤楠微微一惊:“可叶家孙子辈至今未出过女子……”
“不一定是叶家。”凤尧摇了摇头,他记得,叶家大小姐叶淑吟有一个闺中好友兼表妹唤为茹姬,在叶淑吟成为皇后不久就成亲了,倒是不知嫁给了谁。
“既是如此,是该好好查探一番。”
“时辰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凤尧望着外头昏暗无月的天,心中有些不安。
“皇叔,还有一事。”凤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拦下他道:“皇后的脾气变得愈发喜怒无常了,似乎有点像……失心疯。”
“你怀疑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凤尧一语中的,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怀疑的对象还是朝露。
“不错。我怀疑的还是那个婢女。”凤楠点了点头,又道:“再则,右相酒后大闹后宫一事也很蹊跷,一是右相即便位高权重但终归是臣子,后宫他擅闯不得;二是右相当时醉酒,神志已然不清,却能在短短一刻钟内不失误走进皇后的寝殿。恐怕……也是那婢女放他进去的。”
“确实可疑。”凤尧离宫已经好些时日,虽然宫中的线人会传消息给他,但那些消息都是听宫人说的,并不准确,按凤楠的说法来看,朝露并不忠于皇后,而且还颇有敌意,加上长相,若真的是叶家外戚,为何几年来从未与叶凌兮接触过?还是说,她与叶凌兮早就见过了?
“而且那日那婢女还受了伤,父皇似乎对她,很关心。”父皇如今不过三十七岁,这样公然表露出对朝露的关切,怕是很有可能将她纳进后宫。
“暗中盯着便是,其他无需管。”凤尧的声音温润而冷淡,平静的有些不寻常:“当真进了后宫的话皇后定会对她下手,若危及性命便想办法让皇上知晓,不要贸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