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凤尧回答得太快让她愣了一下,所以,那画中还真是画了一个女子?是什么样的人?是他的心上人吗?她甩了甩脑袋,紧了紧攥住裙摆的手,没再继续深想下去,这不是她该知道的吧?想这么多作甚?
“切忌碰水。”凤尧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只开口嘱咐道:“明日再上一次药。”
叶凌兮心不在焉的喔了一声没再说话,也没起身离开,只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摇着双腿,从凤尧的角度看过去倒像是在他这儿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凤尧抬眸看见她伸手摸上了腹部蹙着眉问道:“还未用膳?”
她一声不吭拿开了手不打算搭理他,凤尧挑了挑眉表示非常不理解,前一秒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生气?”凤尧温润的声音中带了点点笑意,惹得叶凌兮有些不满,恶狠狠抬头瞪了他一眼道:“没有!”
嗯,果然是在生气,凤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听见动静的叶凌兮又抬起了头,心情仿佛更糟了,她确实在生气,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气,只突然就心情很差,她反思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凤尧却是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食盒,叶凌兮刚刚着地的双脚不自觉又放了回去,嘴角是藏不住的笑,眼神却是有些困惑。
“你早晨出门急,也没说回不回来用午膳我便留了些放在灶中温着。”凤尧说着打开了食盒将里边的东西摆在了她跟前,还很贴心为她盛了一碗汤。
“我哪里急了?”叶凌兮很是不满的反驳道:“你今日出门比我早呢!”
“倒也是。”凤尧轻声一笑道:“快些吃吧。”
叶凌兮也不扭捏,端起碗筷便是胡乱一通扒,她已经饿得不行,可又确实是困,若非凤尧提了东西过来她此刻怕是回房午睡去了。她这般不顾形象的吃法自凤尧入府中住以来可是头一回见到,他单手撑着头看着她吃完后淡淡一笑道:“药也用了,饭也吃了,现在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
叶凌兮正喝着汤听他这话不由得斜眼一瞥,不紧不慢咽下口中的汤道:“不小心摔了被桌角划到而已。”
“怎么摔的?”
“被人撞了。”
“只撞了你一人?”
“她撞了我我撞到徐文……静。”叶凌兮顿了一下,悄悄抬眸,只见他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她。
“你不信?”叶凌兮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双手叉腰扬着下颌试图壮大自己的气势,她决不会承认自己撒谎的,最多,最多就是口误而已,这徐家兄妹名字本就相近,而她喊徐文静喊得多,口误是正常的!
“徐家大小姐?”凤尧似有些疑惑的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你不习惯喊她名字。”
叶凌兮眨了眨眼,下颌扬得更高了些,也更有了底气道:“你怎么知晓?我不曾和你说过,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了?”
“你不会当真以为这逍遥王就只是挂个名?”凤尧丝毫不心虚,眼神坦荡荡看着她。叶凌兮那灵动的桃花眼又眨巴了两下,似乎,有道理……
“苏颢和林绪关系不错。闲来无事听他说的。”凤尧这还真不是瞎编的,这两人年纪相仿,这苏颢刚跟着他搬进来就与林绪聊上了,回头让苏颢配合一下就行,左右不会被拆穿就是了。叶凌兮瞬间呆了,就是那个拦着不让她进来的?和林绪关系不错?这小林子胆也肥了啊!敢联合那苏颢一起拦她,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省的日后将主子都给认错了!
“所以……你撞到的是徐文修。”凤尧突然觉得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看着凤尧脸上明显收起的笑意,叶凌兮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不对啊,是这老狐狸套她的话好吗?这么想着,她鼓足了勇气拍桌而起道:“你,你套我话!”
“你诓我在先,我不过实话实说怎的就套你话了?”凤尧见她这般模样气也消了大半,轻笑着反问道,他确实是想套她的话,可是他还没下套呢她自个全招了关他何事?
“我,我,我没有诓你!”她的脸颊染上了一点绯红,也不知是因为跟前的美男子还是因为心虚羞愧。
“那你紧张作甚?”凤尧的眸中满是温情绵意,他有些欣慰,这个小丫头比在皇宫中活泼可爱了许多,这才是豆蔻年岁该有的模样。
“我,我没有。”她的声音虚弱了三分又道:“方才不过是口误,口误。”
口误?凤尧挑了挑眉,这么明显的借口她也敢说出来?而且,她眸中那份害怕从何而来?在怕什么?怕他生气?这么一想,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若是这小丫头对他情窦初开,那知道真相那日,是不是就不会太绝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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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郡主!”叶凌兮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便被逐月的大嗓门给吵醒了,当逐月推开门时一股冷风嗖嗖钻进了闺房中,她不由得将脖子又缩了回了被窝中,沙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哎呀郡主!快别睡了!喜福公公来了!”逐月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把将叶凌兮给拎坐起来。
“喔……嗯?”叶凌兮有些不适的揉了揉眼睛,猛然反应过来道:“小福子来了?”
她身子前倾有些过,一个不稳压着逐月一同摔在地上,砸了个巨大闷响。
“快快快!帮我梳洗一下!”叶凌兮连忙爬开将逐月扶了起来,又道:“来多久了啊!怎的现在才来同我说!”
“郡主,莫要慌张。”逐月有些好笑道:“喜福公公还未到府中呢,是王爷让我先过来喊你的。”
“啊?”叶凌兮手上的动作一停,凤尧怎么知道今日小福子会来?
“别愣着了郡主,王爷说了,收拾一下用完早膳喜福公公就到了。”逐月说着将她摁在了梳妆台上开始替她挽发梳髻,待打理好又用完早膳喜福公公便尖着嗓子高声喊她出来接旨,听着喜福念上头的旨意,她有些恍惚,让她进宫?还是参加叶家嫡长孙的接风宴?这是多怕她不去啊,特意弄圣旨让她不得不去还派小福子过来让她去得心甘情愿?
“郡主请起吧。”喜福看着她有些感慨,第一次同她隔了这么长时间见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丫头好似长高了些,想必在这府中过得还不错吧,那就好,那就好啊……这么想着他上前虚扶了她一把。
“小福子可是带了梅花糕给我?”叶凌兮弯着腰瞄见他身袖中露出的一角油纸不由得低声问道。
“你个小机灵鬼!”喜福本还有些伤感,被她一闹不由得笑骂她道:“就知道梅花糕!”话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悄悄将袖中的一小块油纸包的梅花糕塞进她手中才往后退了两步,告了辞转身离去,他自然是想留下来同叶凌兮叙旧的,可是他不能。望着喜福渐行渐远的身影,叶凌兮眼中蓄起了泪水,比起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小福子才更像是她的父亲,自她懂事起除了母后便数待在小福子身边最多了,他以前没有白发,脸上没有皱纹,也不曾驼背,可如今,竟是样样都占了,她其实特别不明白,像喜福公公如今这般年纪,早该告老还乡了才是啊,又何必在宫中受苦受累的。
逐月见她这般模样心口微微绞痛,自己是叶凌兮九岁那年才跟着她的,比起自己,喜福公公陪着她的时间更长,想来皇宫中若非小福子陪着,怕就不会有现在这样会哭会笑的她了吧。逐月没有开口喊她,只攥紧了手中的圣旨默默退下。天色一点点变得暗沉,丝丝细雨垂落,仿佛针刺,扎得她脸颊有些疼,连上苍都可怜自己不能与亲近之人团聚,真是讽刺啊。
“你说,他为何不愿意走呢?是不是宫中有什么让他牵挂的人?”叶凌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凤尧撑着伞走到她身旁时发问道。
“连你都不知为何的话我又如何会知晓?”凤尧低头看她,那秀美的桃花眸中参杂了化不开的万千思绪。
“我记得。母后走的那年,死了好多人。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他会陪着我长大,等我长大了,就懂了。”叶凌兮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是不放心我。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许是皇上不愿放他走?”凤尧并不是特别了解喜福这个人,不过既是皇上身边伺候的,想走就不容易,又何来的愿不愿意。
“不。”叶凌兮弯了弯唇角“他若是想走的,皇上也奈何不了。”凤尧心中微讶,倒是不曾想,喜福公公如此有手段?犹豫了片刻后凤尧终是没问什么,只劝道“纵然是四月,风吹多了也是会生病的。”
“我知道。”叶凌兮声音很轻,就连打着伞挨得极近的凤尧都有些听不清了。她又朝着门口看一眼,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憋了回去,脚下却是不曾动过,凤尧也没说话,只将伞往她的方向移了移,两人一起站着,一个怀的是旧时景,一个念的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