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吧。明年的花灯节,再陪我一起去买。”叶凌兮说罢起身将他摁在了椅子上又道:“我上回说过的,没外人的时候你怎么对哥哥的就怎么对我就行了。”
“……是。”林绪有些别捏应了一声,这兄妹两人还真是一个性子。也不怪林绪不习惯,而是没外人在的情况目前就一次,加上这次,也才两次。
“其实,今日呢,可谓是一箭双雕。”叶凌兮有些自豪道:“不过告诉你之前,你先说说哥哥和徐公子之间的事。”
林绪颇为讶异于她的问话,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两人相识的时候林绪还不曾跟在凤凌萧身边,说的便大多是亲眼所见之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有一次,他跟着凤凌萧去残兵营看望兵将时曾感慨说他欠徐文修一条命。白日里听孙平钟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本以为不严重,看来她想错了,非但很严重还险些丧命啊。
“郡主问这些,可是徐公子出事了?”林绪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叶凌兮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奇而已。”
“快去拿笔墨来。”犹豫了片刻后叶凌兮终是不太放心,准备写信给凤凌萧。
“郡主方才说要告诉属下的……”林绪满脸写了不高兴低头埋怨道,哪知她话刚出口就忘得一干二净。
“唔,有吗。你肯定听错了。”叶凌兮睁着一双灵动的桃花眼颇为无辜,她刚刚确实想说的,但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说了,林绪和凤凌萧一样,心思远比常人单纯些,这万一露馅可不好办。
写完信交给林绪后她便扬言要就寝,还熄了灯,就连逐月端来的宵夜都没吃。林绪只以为她今日喝太多酒有些不舒服,殊不知叶凌兮此时却是跳出窗户躲进了隔壁风行院里,果不其然,某人并不在屋里。她倒是好奇的紧,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是去做什么?莫不是专门去皇上跟前晃悠晃悠?管他呢,就算是也无妨,她今夜可是专门来偷画看的。自上回来他屋中偷药已经好一段时日了,但是那幅未见庐山真面目的画卷却一直令她挂念,尤其是白日里她假醉从凤尧那里套出来话后,心中某种猜想更是肯定些。
她是有些害怕的,自母亲去世之后,她好像只有凤凌萧了,但是她不可以这么自私,凤凌萧不应该为她而活,她愿意为此去赌一把,也许,爱一个人并不难呢?从懂事开始到母亲逝世,亲眼目睹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痴心追随爱而不得忍辱负重狼狈不堪,却从来不知疲倦最后死得孤寂凄凉,她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渐渐淡去了。她忽然懂得了从小响彻耳边的那句“我爱他”,懂得了小时候被说“你不懂”的所有,她便赌一回吧,赌自己足够幸运,赌自己知道如何面对。
本来半夜三更当贼偷画她是心虚不已的,但奈何凤尧脾气甚好,况且上回也说了,她想看就看。借着微弱的烛火,她摸索到了放画卷的处,却发现里头不似之前,柜里被画卷塞得满满当当,那老狐狸一定是故意的,面上说着无所谓,暗地里还早早准备坑自己。这样找要找到何时啊?而且,谁知道那画会不会被老狐狸藏起来了不在这儿,那岂非亏大了?老狐狸知道她从来不做亏本事的。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卯足了劲开始找,还很细心的给归位了,任那老狐狸再刁钻也定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
而凤尧此时却并非如往常一样在皇宫,而是受叶景舒之邀去了其住处。
“堂堂逍遥王啊,竟真的来了这破屋子。荣幸,当真是荣幸!”叶景舒憋笑道。
“我不过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走了。”凤尧看着他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谁能想到,如今身形高壮的他曾经瘦弱病怏。
“巴不得我不在是吧?行啊,那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长舒。你不该来的。”凤尧转身合上门道。叶景舒却是舒心一笑道:“我就说嘛。你猜不到的。以后啊,喊我景舒。”凤尧闻言也没有太多惊讶,只轻嘲道:“你莫不是以为,偷名换字就不算欺君?”
“不就一个嫡长名头吗?大不了不要了,爱谁谁当去。”
“这等事想想就算了,若真要成还是下辈子吧。”凤尧依旧不客气回应道。叶景舒有些急躁从榻上跳起来道:“你还逍遥王呢?祁和尚还差不多!”
“我倒不介意当个和尚,只是,你有法子帮我?”
“有啊!谁说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帮你而已。”叶景舒颇为神气道。
“清明已过,早日回去吧。”凤尧话音刚落。叶景舒冷声一哼,踏桌借力,双拳聚劲前后而下,凤尧旋身躲过抽出柜台上的利刃抵上他的咽喉。叶景舒目瞪口呆诉说道:“卑鄙!我都没打算用武器!”
“你打算与否同我有何关系?”凤尧神情淡漠道:“方才你那算偷袭,扯平了。”
“你!”叶景舒顿时哑口无言,凤尧的剑刃又逼近了几分问道:“看那架势,你要抓我不成?”
“没错。抓的就是你。”叶景舒也料定他不敢怎样,颇有底气道:“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把剑放下。”
“巧了。本王不想知道。”凤尧笑道,锋利的剑刃已经割破他的皮肤。
“哎哎哎!我错了错了错了,你把剑放下,我说还不成吗!”叶景舒很识趣道:“你再不放下来我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凤尧这才将剑往外移了几分,叶景舒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语气缓和道:“你,你先放下来。有话好好说,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那一拳下来若非躲得及时怕是要断骨你跟本王说是开玩笑?”凤尧浅笑道,在利刃又一次逼近前叶景舒终于意识到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理,赶忙求饶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王爷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景舒莫怕。”凤尧收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叶景舒讪讪一笑没有回应,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额头的冷汗一滴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这剑不错。可惜还是钝了点,要好生磨一磨才是。”凤尧边拿着帕子擦血迹边道。叶景舒感到咽喉处微微刺痛泛着凉意不自觉抬手捂住,这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景舒可是想好怎么说了?”凤尧察觉到不含善意的目光缓缓抬眸问道。叶景舒咧嘴一笑坐到他跟前道:“王爷可知本公子为何不回邢北?”
“不知道。”凤尧眸光又移回了剑刃上,叶景舒挑了挑眉方道:“昨日啊,我听人说,堂堂玄州皇室高贵的逍遥王居然厚颜无耻住进了一个清白姑娘的家中成了入赘女婿。可把我气坏了,这太荒唐了!这是在辱没王爷的名声!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编出如此不实的流言,实在是天理难容啊!这等无耻小人王爷您不必亲自动手,我来!本公子定要将这些人抽筋扒皮碎尸万段最后扔进荒野中喂狼!”
“景舒所言极是。”凤尧颇有耐心听他叨完后方开口回答道。
“啊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可是呢,这惩奸除恶之前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若不然,不好收场,您说是吧王爷?”
“本王觉得,景舒此举倒更像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
“不过动手切记三思,莫要抓错了人。”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也是为你好。”叶景舒好言好语劝说道:“不能眼睁睁看你误入歧途啊。”
“说完了?”凤尧将剑收回鞘中扣在桌面上,显然是耐心被磨了个干干净净。
“你来了才一炷香时间,又要走??”叶景舒埋怨道:“我还有好多事没同你说呢。”
“你明日便回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听你说完。”
“不划算,太不划算。王爷慢走,小的就不送了。”叶景舒说罢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合眸欲睡,却始终没听到声响,悄悄睁眼看了他有些无奈叹道:“你可别忘了,逍遥王这个名号,不是当今皇上给的。”凤尧敛了眸没有说话,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出了宫又如何,只要身世摆在明面上,再苦苦挣扎也是撇不清关系的,因为皇宫锁住的不仅仅是人,更是人心。
“下次见面,该是在端阳节后了。”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端阳节前就把表妹带回去了。”叶景舒有些昏昏欲睡,片刻后依旧没听到回答,这才猛地坐起来四处一看,却哪还有人影,倒是桌上多了两颗棋子,一黑一白,这死和尚又打什么哑谜。
这一晚,叶凌兮难得的失眠了。因为她翻遍了凤尧房中所有的画卷,偏生就是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后来她就打算等着凤尧回来开门见山直接找他要,偏生到了第二天清晨,凤尧依旧没有回来。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凤尧不见了,从她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若非郡主府中还有他的东西,她都要怀疑他从来不曾出现。苏颢倒是寻得到,只不过是在宫中,偶尔回一次逍遥王府,郡主府却是一次都没再来过,林绪本着要去问他却是被叶凌兮给拦了,她心底很清楚,问了也白问。所以在后来的大半个月里,所有人,都没了凤尧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