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变”后,近藤敏夫侯爵作为一名少尉小队长随日军第六师团开赴了中国战场,并且作为攻城主力部队的一员,参加了攻占南京的战役。在战斗中,他的左颊被守城的国军机枪击中,一颗子弹贯穿了颧骨,从左耳上方穿过,当时就昏厥过去,险些丢了性命。重伤后的近藤敏夫被送回日本,经过将近半年的治疗和修养才得以痊愈。对儿子的重伤心痛不已的老近藤侯爵试图通过自己的关系把儿子留在东京,原本已经谈妥,让近藤敏夫到军部去做一般的文职工作,可没想到儿子却是一门心思地要做一名“真正的武士”,坚决不同意父亲的安排,无奈之下,老近藤侯爵也只能把儿子托付给自己的老朋友,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司内寿一大将,因此,当近藤敏夫第二次返回中国的时候,便直接去了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报到。
司内寿一是看着近藤敏夫长大的,一向将这位老友的儿子视作子侄一般,原想将近藤敏夫留在身边做一个参谋,怎奈近藤敏夫一意孤行,执拗地坚持要到前线去建功立业,司内寿一拗不过他,只能随了他的心愿,将这位因南京战场上的军功,已经晋升为中尉的侯爵派往济南的第十二军,当了一名中队长。此次,第十二军所辖的第一一四师团对鲁西发动大扫荡,近藤敏夫也率领着他的中队来到了阳谷。
“瑞年君?”
瑞年和淑娟还没走到跟前,近藤敏夫就先认出了他的老同学,惊喜万分地扑上前来,把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瑞年一下子紧紧地拥抱住了,疼得瑞年呲牙咧嘴地差点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这才看清眼前这位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枪伤疤痕的小个子日军军官竟然是他在陆士的同班同学。
“近藤君?”
瑞年必须承认,在第一眼认出近藤敏夫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压根没有想到过“敌人”二字,而只有同窗的情谊了。
看到自己的爱人竟然如此热烈地和一个日本军官拥抱在一起,淑娟瞠目结舌,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瑞年呜哩哇啦地和鬼子军官对她指指点点地说了好半天,又拉着那个小个子中队长走到她面前给她作介绍的时候,淑娟这才明白。
“近藤君,这是我的未婚妻!”
听了瑞年的介绍,近藤敏夫侯爵立刻向淑娟很隆重地鞠了一躬,嘴里一个劲地客套着,淑娟却一点也没听懂。
“他说往后请你多多关照,也谢谢你选择了他的好朋友作为自己的伴侣,他说,瑞年是个非常棒的男人!”
瑞年的翻译让淑娟红了脸,白了他一眼,心里不情愿,却也只能客套地向近藤敏夫还了礼。
“瑞年君,你的家不是在天津吗?怎么会跑到山东来了?”
寒暄了一番之后,近藤敏夫忽然满脸狐疑地问。
瑞年愣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老同学早已不再是当年在陆士时的那位近藤敏夫士官了,他现在完完全全的就是一个侵略者,一个侵占了自己的国家,蹂躏了自己人民的敌人,他再不能像学生时代那样单纯地来对待他们之间的一切了,他必须把刚刚完全松懈了的那根警惕的弦重新紧紧地绷起来。
“哦,是的,我的家是在天津,不过,我未婚妻的家却是在山东,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接她去天津成婚的。”
近藤敏夫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向瑞年和淑娟表示祝贺。
“他说什么?”
满眼好奇地看着笑逐颜开,一个劲喋喋不休的近藤敏夫,淑娟很是好奇。
“我跟他说,你是山东人,我是来接你去天津成亲的,他向咱们表示祝贺!”
瑞年坏笑着向淑娟眨眨眼睛,淑娟的脸绯红了,却让近藤敏夫对瑞年的话确信无疑。
“瑞年君,你不够朋友,结婚竟然不通知我!”
近藤敏夫故作不满吵吵着。
他乡遇故,让近藤敏夫侯爵兴奋异常,他不顾瑞年急着赶路,执意邀请瑞年和淑娟到阳谷县城小住几日,要好好和瑞年叙叙旧,瑞年生怕自己再坚持下去会引起近藤敏夫的怀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一直在一旁充满惊愕地看着瑞年他们热烈交谈,甚至紧紧拥抱的车把式此时早已是一头雾水,他实在闹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国军军官一转眼就满嘴叽里咕噜的讲起了日本话,还和鬼子军官又搂又抱的,莫非他压根就是个日本奸细?要么就是个汉奸,车把式心里厌恶至极,愤怒非常,却不敢轻易造次,看到瑞年和近藤敏夫要走,这才鼓起勇气跨上前来。
“长官,俺就回去了,不送你们啦!”
瑞年这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冷落在一旁的车把式,看了他一眼,原本还打算留下他继续送自己和淑娟,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一片愤恨和厌恶,瑞年知道,车把式一定是误会自己了,他有些尴尬地笑笑。
“那,好吧,你就回去吧,辛苦你了!”
瑞年掏出车钱给了车把式,如蒙大赦的车把式接过钱,转身奔到车前,把瑞年和淑娟简单的行李拎下车来,拢了骡子的笼头,调转了车头,仓皇地跑了。
近藤敏夫吩咐手下的士兵,帮瑞年和淑娟拿了行李,一行人便进了阳谷县城。
县城里只有近藤敏夫一个中队驻守,他这位中队长便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全县的最高军事长官。进了近藤敏夫的中队部,近藤侯爵安排瑞年和淑娟先洗漱休息,天近黄昏的时候,专门为瑞年和淑娟举行的晚宴就开始了。
“各位,这是我在陆士的同窗好友,满洲国的王,尼玛哈·瑞年殿下!”
近藤敏夫很隆重地把瑞年介绍给他召集来作陪的几位下属军官,引来了一阵惊呼和赞叹,旋即是一阵齐刷刷的鞠躬和问候,让瑞年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陆士,回到了日本军中。
瑞年还过了礼,近藤敏夫又煞有介事地致过了欢迎词,众人便开始推杯换盏。酒一下肚,刚才还满脸矜持,彬彬有礼的日本军官们便都显了原形,吆五喝六,又唱又叫,吵的淑娟的头都大了,看看瑞年,后者虽然勉强和近藤敏夫以及他的手下推杯换盏,眼神里却也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厌恶和焦躁来。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已经颇有几分醉意的近藤敏夫执意亲自把瑞年和淑娟送回了客房,这才踉踉跄跄地在勤务兵的扶持下道别离去。
近藤敏夫走后,淑娟小心翼翼地探头向门外看看,然后把门紧紧地关了,还别上了门闩。
瑞年脱去身上的棉袍,查看了一下锁骨上的伤口,红殷殷地有血渗了出来,不知道是今天近藤敏夫又是拥抱又是捶打弄的,还是喝了酒加快了血液循环所致。看到瑞年伤口又在流血,淑娟惊叫了一声扑上来,心疼不已地仔细查看着,嘴里不住地咒骂着那个热情过度的近藤敏夫。
两个人又说了会话,看看时候不早了,瑞年就让淑娟上床休息。经过了古城镇小客栈一夜的同床共枕,淑娟也不再像那么扭捏了,让瑞年背过身子,自己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回过头来的瑞年看看床上唯一的一床被子,脸上有些窘迫,心里却暗自欢喜,不由得把近藤敏夫感激了一番,想不到这个老同学竟然按照日本人的习俗,给他们只准备了一床被子。
“没办法,我的伊尔根觉罗小姐,今晚你就将就一下吧,谁让你现在睡在日本鬼子的军营里呢?”
坏笑了一下,瑞年堂而皇之地跨上床去,刚掀开被子,却被淑娟的小脚一下子蹬在了腰上,一屁股掉下地去,摔得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坏蛋,美死你!”
淑娟娇羞地笑骂着。
瑞年刚要爬起来报复,忽然心头一动,“哎哟哎哟”地捂着伤口呻吟起来,这可把淑娟吓坏了,她紧张地掀开被子,一翻身跳下床来,顾不得身上只穿了贴身的亵衣,抱住瑞年急切地问:
“怎么啦,是不是摔到伤口了,快让我看看!”
淑娟扳过坐在地上的瑞年的肩膀,正要查看,冷不丁地和他四目相交,瑞年眼里那一片灼灼的火光让淑娟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但却为时已晚,瑞年的双臂已经把她热乎乎的身子紧紧地抱住了,他那赤裸着的胸膛滚烫地炙烤着她的肌肤,淑娟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爱人的双唇和两手在她的唇间和身体上尽情地游走着。
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成就了一对幸福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