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夸张的表演着欢迎的戏码,一个纵跃扑到了‘铲屎官’的怀里,爪子上的弯钩嵌进朴素的校服里让他稳稳的贴在‘铲屎官’身上。
‘铲屎官’就像一根木头似的,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他的表演。
她平静的脸上却不断溢出彻骨的寒意,秦信只稍稍触及那冰寒的眸子,浑身一激灵,爪子就不由自主的收了回去,整个猫就顺着程蝶儿的身子滑了下去。
秦信没想到‘铲屎官’竟然这样不待见自己,既然不能从猫身上得到快乐,为什么还有继续养着这只猫呢?
秦信不知道,但那双冰寒的眸子始终注视着他,脸上不悲不喜,平静得就像湖水里的山和云。
他不知道‘铲屎官’的平静正酝酿着什么?可能是愤怒、悲戚、忧愁,却绝对不是快乐,决不是包容世界、包容猫的情绪。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一步的极为小心,生怕哪一步重了,激化了可怖情绪的转化,让自己这只可怜的小猫遭受了无妄之灾。
程蝶儿嘴角突兀的扬起淡淡的笑意,蹲下身子双手朝前向他伸着。
秦信看着那略显诡异的笑容并不敢靠到近前,因为他得到了危险的讯息,这其中有诈。
秦信并不知道程蝶儿往日是怎样的,今天又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态回到家?对于危险的本能就是躲避,他转身飞也似的逃进了卧室里,速度与来时相比更甚几分。
秦信迅速的钻进了床底,没有思考过片刻,就好像就应该这样,只能这样的不用任何思考的境地。
他趴伏在地上,耳朵奋力的挺起,眼睛睁得滚圆,尽力的打听着程蝶儿的动静!
并没有,一如孤猫一只时的安静。
对局势的无法掌控,令危险的气味越发浓厚,他身后的毛发如受电击,直立而起!
危险,十分危险,这是身体无声的警告!
他警惕,她起身了,踱步停住了,清脆的笔盖分离声,然后传来类似毛皮与石头十分迟钝地摩擦声,这是不寻常的笔触!
啪的一声撞击在墙上,随即是东西掉落在地,却滚动了许久。
一声巨大且沉闷的声音传来,是两声!却几乎同时着地发声。
一切又陷入了平静,宽阔的房间内捕捉不到半点生机!
秦信嗅出了事情的不寻常,程蝶儿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动静,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的钻出了床底,谨慎的朝着客厅摸去。
她在哭泣,准确来说只是泣。地上啪嗒啪嗒的水滴砸落声,为她哭出声来。
她跪坐在地,低垂着头,安静的盯着地上的那支马克笔,笔头粗实而鲜红。披散的头发垂在胸前,遮挡着她的面容。
秦信心里有些触动,她应该需要帮助,需要安慰。
他朝前缓步行着,四处打量着。发现挂在墙上的日历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圆圈,圈住了6月6日那一天,也就是明天!
明天是高考正式开始的前一天,这天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吗?甚至能超过高考这个让千万学子忧虑的存在!
秦信走到近前,仰头望着她。平静的脸上没有泄露半点讯息,只是眼泪不停的流出,就好像不受控制,并不是她因悲伤而流出似的。
秦信疑惑了,她不悲伤吗?她连哭也不会吗?
他避开一片泪池,钻进了她的怀里,温驯的用头拱着,磨蹭着。
秦信有些忐忑,不确信这种做法在情绪不稳定的她面前是否安全,变成现在这个小小身子的他,胆小如鼠。
程蝶儿继续泣泪,嘴里呜咽着,奋力的压抑着狂涌而起的哭声。
她做不到了,她掩饰不住了,她哽咽,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抽搐,耸动。
秦信不由得心伤,程蝶儿到底怎么了?这样一个疑问在他脑海浮现。
他突然被她搂在怀里,抱得很紧,紧到几乎不能呼吸。他却没有挣扎,任由她用尽浑身力气抱着。
她失守了,哭声放肆的奔腾,翱翔,像野马,也像苍鹰,桀骜不驯,这才是哭的样子!
她哭了很久,久到太阳都歇业,久到万家灯火全登场。
秦信很少哭,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八岁还是六岁?只记得是因为父母的教训,才顺其心意流下认错的泪水。
长大了,没人愿意也没人敢教训自己,那泪也再没出现过。即便是再大的压力或挫折,也不曾是哭的理由。
他知道女生不一样,她们喜欢哭,哭是她们释放的良药。不管遇见多大的风浪,哭过之后风平浪静,海阔天空,若是不行,再哭一场。
她,程蝶儿终究是个女生,她需要哭,需要挣脱坚强的桎梏释放心中压抑的洪水,堵不如疏,上古至理。
她终于累了,风停雨歇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偌大的房间再次没了声音,十分宁静。
秦信想钻出她依旧紧紧抱着的双臂,却被她更加用力的埋在胸口。
他放弃了,就这样吧!
夜很沉,也很凉。秦信有些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猫的习性,还是心里有东西硌着。总之,眼睛闭不上。
做人挺难的吧?
世界已经如此丰富多彩,程蝶儿却感受不到,她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才能给她带来快乐?
秦信在大学时很放纵,他承认很快乐,他也不得不承认很痛苦,每一个闲下来的夜晚,他就要经受灵魂的鞭挞!
“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玩儿?享受生活?”
每次争辩就会再受鞭子:“现在是你享受的时候吗?青春年华是给你浪费的吗!”
“出人头地!”
“活出个人样!”
一鞭鞭让他鲜血淋漓,皮肉绽开。
痛吗?痛,很痛,痛到快不能呼吸!
灵魂里严厉的声音像极了父母长辈的训诫,听得太多了!
烦了,厌了!
秦信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可以做到的,他是很优秀的。
也许是累了,认真活着太辛苦了。
他妥协了,认输了。
每天用快乐麻痹自己,整日整夜沉湎于不可自拔的娱乐。
秦信狠狠锤了自己一拳,很舒服!
清晨,天大亮。
洁白的窗纱随风招摇,像轻歌曼舞的女子,像天边那朵孤云,于世独立而倾尽芳华的诠释。
秦信微眯着眼,迷迷糊糊的望着窗外大好的天色,情不自禁的抻了抻腰,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身边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不以为意继续在床上翻滚着,却听得厅堂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小米”
悦耳的呼喊声悠悠传来,可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