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你们这里,有没有那一种可以穿梭时间的药?”
樊篱鄙夷的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穿梭时间?”
“就是,那个,你相信平行世界吗?”少年怯生生地说,怕樊篱把自己当成一个傻子。
“如果你相信,那平行世界便存在,这跟旁人相不相信无关。至于穿梭时间的药嘛,我这里有,不过药效不久,吃就见效,这药叫——治愈时间。”樊篱从一墙的瓶瓶罐罐里拣出一瓶最小巧的,也是药最少的。“药的副作用我现在还不清楚,它只是初成品,但我能保证它不会致死。至于其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年便留下一叠钱拿着药匆匆离去了。
“你就这么放心他拿这药不是去考试作弊?”依旧是那人,慢条斯理地冲着咖啡。“谁会愿意拿这么多钱去干这事儿?”
“话说你不用监督他?不会出什么意外吗?”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药都被他拿走了我怎么监督?”
樊篱回头看向窗外,已是小雨切切如私语。突然,远处乌云间裂开了一道缝隙,有蓝光从里面透出,是时间的样子……
徐枫回到家,一句话也没说便进了房间,徐妈妈听见儿子回来的声音,“小枫,饭快做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啦!小枫?”
徐枫倒在床上,捂着嘴哭了起来,徐妈妈推开门:“小枫?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没什么,吃饭吧。”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近日,育英中学一女学生失踪事件终于有了眉目,犯罪嫌疑人刘某已被警方缉拿归案,现在我们在现场记录命案现场......
“把电视关上。”电视黑屏的那一瞬间——
“啊!”徐枫从梦里惊醒,停了床头前的闹钟,2020年6月12日。
今天是要搬家的日子......
“妈,这个日记簿是你的吗?”他在箱子里翻到了一个封面已经泛黄的本子,徐妈妈探了探头,“这本子你不是要走了吗?”
要走了?那这里面都是......徐枫打开日记——
2018.4.3
今天她扭过来问我问题,这是我转到这个班以来我们第一次交谈,我记得她叫......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名如其人。
2018.4.5
我们今天一起打扫卫生,看得出来,她在家里一定是个被宠上天的小公主,跳起来擦黑板的样子像极了熊二掏马蜂窝,后来我帮她擦干净了黑板,回头一看发现她的脸上肩上都是粉笔灰,我忍不住笑了,她也笑了,笑得像鹅叫。
2018.4.20
今天是她生日,我给她买了一个发卡,上面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她邀请了很多同学也收到了很多礼物。我们不一样,我只是一个中等偏上的默不作声的普通人,就像是空气一样可有可无。
2018.6.28
她今天没来
2018.7.2
她今天也没来
2018.7.3
她的家人报案了
2018.7.14
犯罪嫌疑人被捉了,新闻也报道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后面的日记空出一大截没有写,关于那个“她”的名字,在日记里也没有很明确地体现,第一则日记里写有她的名字,却是模糊不清,不知是笔迹问题还是岁月久远。再翻到最后,那一张更加老旧的纸张上画了一只狐狸,红色的......
徐枫便是那少年,这个“她”,是他忘记了却硬想要回想起来的人。因为那只狐狸,他看到了狐狸的眼睛,一阵眩晕。
“徐枫,帮忙发一下作业!”再睁眼时,他还是那位穿着校服的少年郎。“今天几月几号?”
“4.1。你咋了?睡傻了?”周围人一阵嬉笑。徐枫看见前边的女孩子的肩耸了一下,她也在笑吗?是她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让她扭过来,可是却拍空了,如虚灵般,她消失了。他醒了。
他匆匆打开日记簿的最后一页想要重来一遍时却发现小狐狸好像变了,小狐狸瞎了!
徐枫去了樊篱的工作室。
回家后他再次打开日记簿的最后一页,吃下一粒药,倒在了日记上......
这一天的风很柔和,阳光尚好。今天是2018.4.3
她没有回头,没有问他问题,他们没有交流。是时候没到吗?徐枫等了一上午,愣是没瞧见那女孩子一眼。他忍不了了,随手拿起一本练习册拍了拍女生的后背,“方便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回过头,冲徐枫笑了笑,“哪一题?我尽量讲清楚。”
她叫李思琪。
“谢谢你啊,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知道了她喜欢喝可乐。
“你人这么好,在班里有很多朋友吧!”
李思琪冷笑一声,“哪有什么朋友?”她这样的人,哪有什么朋友?
“是吗?那我就是你的朋友了。”徐枫努力回想那本日记,没有朋友吗?我记错了吗?
他们一起踩过夕阳,闻着花香。
“不扫地躲在这里偷懒?”
徐枫用练习册垫着坐在楼梯上看蓝天,李思琪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一楼,她大概是从旁边绕过来的吧。徐枫不记得日记里有着一说,但对于大扫除还是有一点印象的。这几天他观察了一下李思琪周围的人,他们都对她很好,可是她却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偶尔给他们报以礼貌性的微笑,大概她认为的朋友和他们不一样,那么自己又为什么能成为她的朋友呢?
这时候的徐枫还是一个小胖子,一个戴眼镜憨憨地不会和别人交流的转校生。
“我位儿上有一瓶可乐你拿去喝,我帮你擦黑板。”
“李思琪,我以后就送你回家吧!”
“哦?为什么?我可是没有工资付给你的。”女孩坐在桌子上,晃着两条悬空的腿。
“不用工资!”徐枫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也没再问,“好!”只有徐枫自己知道,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他跳起来擦黑板,李思琪笑着说:“徐枫你就像是熊二捅马蜂窝,哈哈!”他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一身粉笔灰就像是水泥匠。”她帮徐枫弹掉了,在自己脸上用粉笔灰画上了图案,笑声响彻了整个走廊。
“我喜欢这个小狐狸,你就拿这个当我的生日礼物吧!”
李思琪的父母邀请了很多同学来家里开派对,给她过生日。但徐枫明显感觉到她不开心,和自己一样无法融入这片热闹里。
“我这几天要去医院照顾我妈妈,可能没法儿送你回家了……”
“没关系,希望阿姨能早日康复。”
两人朝不同方向走的时候徐枫看见角落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想大声呼喊提醒李思琪,可是嗓子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回到了2020年
徐枫发疯似的翻找日记簿想看看之后发生了什么,可是连同之前的日记都消失了,只有发黄的纸张和最后的瞎了的小狐狸。他咽下了第二颗药,那个世界里,也是第二天了,值得庆幸的是李思琪来上学了。
即使通过种种渠道徐枫也无法知道当时的时间,因为当别人说的时候他总感到一阵眩晕,一阵头疼。他现在想尽方法的避免一切事故的发生。
药效不久是真的,下一颗永远比上一颗的药效时间短。
徐枫再次回到现在的时间,他疯狂地收集那一段时间里的所有新闻,就连夹缝里的小案件也不放过。他成了那个世界里的预言家。
他们将组织一场野炊,而同车牌号的校车在一场交通事故里被摧毁,车内人员无一生还,他装作肚子疼,乘坐的校车只好更换。之后事故的新闻出来了,大家都忘记了自己当时对徐枫的冷嘲热讽,都对徐枫感激了一遍又一遍。
傍晚的奇怪的大风会吹到一棵树,这棵树会扯下电线,这些电线就在李思琪家旁边。徐枫故意在学校多停留了一会儿,多问了李思琪几个问题,她的命运没有按照历史重演。
奇怪的是,现实中的案件无论与李思琪有关没关都开始在她身上上演。
那天,她没来......
一放学徐枫就跑到她的家里,那条小巷戒严了,街坊邻居议论道:“这抢劫的怎么还放火杀人呢!”
“唉,本来可能是只想抢点儿钱,却惊到了里面的主人,正巧他们的孩子也回家了,没留一个活口啊!”
徐枫挤到最前面,他看见了那个人,和那个人影完全重合的人形。那个男的目光与徐枫的碰撞,胆怯地缩回。
他醒来了,吃了一颗药,回到了那天夜里,“你听我说,今晚你跟我一起回家,不要回你家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我家的门听见了吗?!”
“干什么啊?突然去你家干嘛?我妈还......”
“就当是我求你,其他的我会安排好的。”徐枫几乎要哭出来。
那天的新闻变成了:一抢劫犯入侵一户人家,索性家人都不在,只被抢了一点钱,那个抢劫犯曾经杀过人......现已缉拿归案。
又是一天,准确地说应该还是那一天,李思琪没来。
新闻报道:一女学生被杀人犯刘某分尸,尸块被藏在垃圾箱里,因箱内散发恶臭被邻居举报,警方正在搜罗犯罪嫌疑人……
徐枫带着泪醒来,再次倒药时发现药只剩下一颗了,“只有一颗了……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我!”
七月夹竹桃盛开,徐枫就像中了它的毒似的……
“李思琪,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四目相对,徐枫又胆怯了。
“我,我......”他的手逐渐开始出汗,突然,他又看见那个人影,在黑暗里......
“我先去给你买可乐!”
“可乐这里就有啊,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徐枫二话不说拉起李思琪的手就开始跑,“我接下来要给你说的话你要记好了——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不知是不是跑的缘故,两人的脸都泛红了。
“谢谢。”
一抬头一眨眼的瞬间,李思琪倒在了徐枫怀里。徐枫瘫倒在血泊里。
时间位移。
“原来你也一直在平行世界里穿梭着啊!”李思琪笑着笑着就哭了。
徐枫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失败,因为在她的世界里自己才是死的那一个,无论是校车,火灾还是分尸,她也在时间里穿梭着,去拯救那个已经死亡的自己……
这个傍晚,没有纷扰,没有旁人,只有他们,漫步在夕阳里,嗅着夹竹桃香......
他醒了,却也是随着她,再也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