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还好吗?看现在的太阳,应该是大概八点钟左右”开口的当然是道格拉斯·亨特,他正在审视着一幅壁画。
卡洛斯从牢房配属的洗漱间中出来,用一把凉水让自己清醒:“还好。我们这应该是政治犯牢房吧。究竟是为什么?我们何德何能去从事对皇帝陛下和他的臣子不利的活动?”
“你今年多大了,大副?”道格拉斯突然问了一个很没头没脑的问题。
“二十二,先生。”卡洛斯确实摸不着头脑。
“我想是时候了。十年前的事情,有些你可能了解的不太清楚。”道格拉斯把狱卒送过来的伙食丢给卡洛斯:“多少吃点东西。今天我们有一天时间慢慢讲。”道格拉斯继续欣赏那幅壁画,说道:“这是雅格·艾尔蒙。传说中绝嗣的旧王朝末代皇帝的肖像。但是很显然,他没有。我们的皇帝陛下对此心知肚明。”
“艾尔蒙,艾尔蒙。你是说,我的父亲和旧王朝有所关联?”
“挺机灵的嘛。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是你的母亲艾丽卡·艾尔蒙。你的母亲是帝国末代皇子爱德华·艾尔蒙的孙女,而你,则是旧王朝的最后的血脉。你拥有对整个玫瑰乃至西大陆的合法宣称权。要知道,从旧王朝时代的贵族现在仍然广泛的在大陆上活动着,依旧有人效忠艾尔蒙家族。”道格拉斯继续说道:“你的父亲为了掩护你母亲从影月郡逃走,一个人与十几个玫瑰百夫长交手。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我不会忘记的。”卡洛斯攥紧了拳头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养大。至于未来你要怎么走,命运的钥匙在你的手心里。”
死囚当然不是关进去就会去送上刑场,而是说,关进来的多半只有死的时候才能出去了。帝国喜欢将死囚送上角斗场,斗兽场,甚至是战场上,这些地方能活下来的人会被宽宏大量的皇帝陛下赦免,甚至有些出色的能进入皇帝陛下的军队和亲卫队中服役。如果你有什么狂热的宗教背景,你也可以选择去女神教团军中服役。
——当然皇帝陛下有着绝对的自信。没多少人能从雪狼,巨熊,金钱豹和北境虎的嘴里逃出生天。选择上角斗场的人将面对的是专家——无论是军团百夫长还是雇佣来的群岛海盗,甚至还有神秘的丛林精灵。上战场的人一般要去作为第一批次冲锋的步兵——说难听点就是炮灰。如果他有些许的后撤,督战队的剑刃就会痛饮他们的鲜血。罪大恶极的不会有什么选择权的,迎接他们的将是绞刑架的绞索。皇帝陛下给了每个人求生的权利。当然如果是你做的到的前提下。
皇帝陛下的死囚们每天拥有两到三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在军团的监督下使用那些设施消磨点时间,活动一下身躯。皇帝陛下也安排了一部分乐师和讲师来满足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这是给贵族服务的。没有贵族头衔的则会在这个时候被安排去岛上的工坊里劳动,将各地送来的棉花纺线,然后再织成布料。有些学问的则被安排去染坊调配各种染料,甚至是处理一些账目。
一天的劳累过后,大部分死囚会选择倒头就睡。这条规律不适用于我们的卡洛斯。道格拉斯用皇帝陛下每周赐予的墨水和纸张将他所会的一切倾囊相授。自己调配墨水也不算什么难事,葡萄酒,香料和壁炉里的积墨也能凑合着用一下。道格拉斯就是在这里教导着卡洛斯他所知道的一切,从紫薇各省的风土人情,到精灵的搏杀技巧。他们用木柴代替短剑,用捡来的石子练习投掷,在操场上接受军团的考核和训练——毕竟炮灰冲锋在一线,如果什么都不会,那连撕开防线的缺口都做不到。传言中帝国最生猛的部队,正是教团统属的赎罪者军团——当然只是保留个名号,大部分人已经被免除了刑罚。
赎罪者终归是少数的。多数人最终还是埋骨他乡,在荒郊野岭和城墙之下逐渐风化。玫瑰能为他们保证的,就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足够的军事训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有时我们的卡洛斯依旧会望向大海,他和他的水手们在海风的吹拂下纵声高歌;与军团士兵格斗时,或许会想起与海盗船接舷战的日子;听着乐师弹奏音乐唱歌的时候,他或许会想起歌剧院的黛瑞雅修女。那样纯粹的,澄澈的歌声,有晓月湾的水声轻轻和声,大洋之中的水手会沉迷其中,葬身鱼腹。
在这之中的某一天,我们的卡洛斯先生在思考怎么重新回归到自由女神的光辉之下。
“道格拉斯,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卡洛斯回味着刚结束的音乐
“旧王朝还在的时候,我参观过一次。虽然大致的位置和通路我还记得,但是逃出去几乎不可能。没几个人能从三十米左右的位置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再游大概十余里到最近的海滩。”道格拉斯在写些什么。
“那么吊桥呢?他不是直接连通海岸吗?”
“只能放下一半。另一半由高崖堡内的机关控制。”道格拉斯似乎很用力,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那么我们只能去投身角斗场或者是参加赎罪者军团了吗?”卡洛斯有些气愤,也有些气馁。“为帝国在战争中卖命是我的耻辱。”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啊。即便你愿意上战场,这也是可能最小的方案。晓月郡很久没有征兵参加战事了,执政官克莱芒伯爵手下的常备军军团足够应付帝国正常的应召。总不能指望明天就发生草原军阀西进,帝国边境三郡被部落摧枯拉朽一般扫除出大陆之上。这是在做梦。”道格拉斯将纸张丢给他:“这是今天的内容。把他记下来。”
“宗教重大节日……玫瑰神主日。这有什么好记的,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接近二十年。”
“那你想想,神主日的时候一般会干什么?”道格拉斯望向窗外,目光在海鸥之间来回游动。
“角斗竞技,宴饮大会,集市,教堂集会,歌剧院的庆典。”卡洛斯满不在乎。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要在角斗大会上拿到赦免资格。”
“那意味着我们要答应他们为皇帝卖命。见鬼,这还不如去赎罪者军团呆着去。”
“好好把那一张纸看完了,我的大副。”道格拉斯敲了卡洛斯一棍子。